第46章 - 远山黛 - 尼莫点1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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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日短天寒,北风簌簌。昏黄的坊市间,行人零丁,积雪覆了两寸高。

王公贵族们比邻而居的乌衣巷内,唯有高悬不下的灯笼散发着清冷的光晕。偶尔一架疾驰的马车,冒着风雪夜归。

一抹暗影跳跃在砖瓦间,最终在某处拐角落定,悄悄窥视着广陵王世子府的大门。半刻钟后,长叹一声,无功而返。

弦月下,在无人觉察中,那道暗影在走壁飞檐,最终折回了城南红螺寺的某间禅房内。

“世子府比一般的高宅大院守卫森严,苍蝇都飞不进去,奴婢无用,没有打探到黛娘子在里头的情况。”

汇报的声音响起,竟是一道女声。再摘下面罩一瞧,原来是许久没有露面的阿葭。而她跟前对窗望月的男人,正是同样大难不死的陆骞。

原本他在京郊遇刺负伤后,想直奔回水云间接走黛云软,让她赶紧随自己离开这个明枪暗箭,防不胜防的是非之地,不料她竟被广陵王府的世子裴赴远给先一步给掳走了!

虽然从幽州出发前,义父定北侯王勖就对他说过自己的猜测,怀疑其子之死源自于广陵王府的报复。虽然暂时拿不出证据,但这次陆骞请命来帝京,就是将广陵王一家视作重点嫌疑目标来调查的。

他前脚才遇袭,侥幸逃出生天,后脚裴赴远就把他的小未婚妻(自以为)给接走了,莫不是想引他出洞,好让他自投罗网?

一想到自己的小未婚妻有着如此沉鱼落雁之貌,楚楚动人之姿,真害怕裴赴远那家伙化身禽|兽,将她欺负了去。大家都是男人,雄性看漂亮的雌性时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不过,如今他势单力薄,帝京又是裴赴远的地头,如果现在强闯世子府太过贸然。好不容易蹲到黛云软出门,可是无奈裴赴远这碍眼的家伙,总是形影不离。就算难得有一次他不在小娘子跟前了,他留下的那个侍女功夫却不容小觑。

阿葭颇有些费解,“主人,为何我们不能直接去敲裴府的门,请黛娘子跟我们走?”

“我还不能公然暴露。那批暗杀我的人带着幽州口音,用的也是幽州造的兵器。我现在还没法判断,他们究竟是真从幽州来的,还是广陵王府故意混淆视听的。”

“可是...可是您在幽州没有仇家啊...”阿葭更是疑惑了。

陆骞默默不语,想到跟王知蔚的那些事儿,他还做不到身正不怕影子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王知彦的案子总算有了突破和进展。这些日子以来,陆骞跟许久没有下落的阿葭碰了面。

原来阿葭之前已经一路颠沛回了北方。刚到幽州,听说陆骞前脚领命去了帝京,而黛云软也没有消息,便心一横,再次只身赴京。

主仆二人这些天一直暗中蛰伏在帝京。陆骞通过阿葭对客船遇袭前后的细节回顾,一边监视着裴赴远的一举一动,一边暗暗侦查走访。

所幸阿葭是个聪明灵活的,不枉他这些年的培养和训练。原来,她从客船上死里逃生后,最初也在寻找黛云软的下落。她扛着饥饿,忍着搏斗时留下的伤痛,终于沿着江岸寻到一处带有燃烧余烬的碎石滩。当时她并没有将其与王知彦被火化联系到一起,只是往河边勘探,乍见一地的血迹和一支带红的箭矢。

脑中电光一闪,她手头捡起的这支箭矢竟与客船上遇袭时擦过耳边的一支支乱箭的模样重合了。阿葭当即意识到大事不好。她丢下箭,正欲踏步离开,耳畔蓦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蹄声,只得藏身进半丈高的芦苇荡里,定睛一看,原来是那群死士去而复返了。

显然这批死士也发现了才熄的灰烬和地上带血的箭。

为首之人环顾四周,有惊无险道,“咱们大意了,想来昨天王知彦刚中箭时,附近的芦苇荡里还藏着人。不过还好,咱们射出去的箭还在,不至于被留下把柄。”

另一蒙面的黑衣人上前宽慰,“五爷,留着咱们打斗痕迹的那艘客船已经烧毁了,唯一一支毒箭也收回了,这下可以回去复命了吧?”

“把这支箭好好封起来再销毁,这上头的毒液能残留三天,别划伤了自己的皮,一命呜呼了。”被唤作五爷的人翻身上马。

“这见血封喉的毒性真有这么厉害吗?”

“当然,只要半滴的分量,一家五口加上后院儿里的十头畜生都能被毒死。”

躲在草丛内的阿葭听后十分后怕,当即嫌弃地使劲儿擦拭自己那双摸过毒箭的手...

红螺寺内钟声余绕,阿葭禀报道,“奴婢查清楚了,这见血封喉毒性之强,能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目前只有蜀中唐门会萃取此毒,但唐门一直以来有‘统率百毒,以解民厄’的宗训,为防止毒物贻祸百姓,所以一般不会拿自制的暗器、毒药给外人滥用。”

“事无绝对。”陆骞摆摆手,转过身,“广陵王府似乎跟脉络峰来往甚密,脉络峰又是武林上眼线最广,情报最全的机构,总有办法通过各种手段得到此毒。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啊。何况我听说,唐门一直以来师门之争激烈,新任门主解兰舟也并非老当家钦定的,真正该继承师门的那位也放逐江湖了...后来,有传闻说解兰舟要赶尽杀绝,那人防止追杀,投靠了脉络峰,从此隐姓埋名,不知下落...”

要说自帝京初雪落下以来,燕笼月可谓是春风得意,心情甚美。那天她的心情本来和天气一样愁云惨淡,不想好事儿从天而降,翟妈妈说房老丞相派人来了,请她们速速梳洗打扮,出发去繁台奉客。

虽是临时接活儿,但她也没有埋怨,毕竟对方位极人臣,与这样的大官同桌应酬,十分有助于抬高身价。而且,因为之前愿君多采撷发生火灾,害她损失了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她急需赚些银子消散心里的无处宣泄的躁怒。燕笼月才不相信火能溶掉金子和珍珠,可是等她返回灾情过后房间,花瓶都还有残骸,唯独她这些年来积存的心血却全没了。因是背着老鸨子私藏的,也不敢告知翟妈妈,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后来,燕笼月暂时将烦心事儿抛之脑后,沐浴熏香,细心打扮,一心想要将索花嬛比下去。可去了安西大都护的接风宴才知,索小妮子竟然不在场。她还没来得及窃喜,正欲进屋入席,就被一旁的翟妈妈拉住,附耳道,“月儿啊,今晚你可得好好把握了。我刚才从老丞相跟前的人嘴里得知,原本啊房老丞相今夜是让最近风头盖过我们的索花嬛来的,你猜后来怎么着?那范大都护,竟然指名要你来伺候呢。”

燕笼月一愣,随后得意娇媚地笑了,朝里屋身材健硕的银甲男儿悄悄打量,在一堆天命花甲之年的老家伙的衬托下,范傲浄显得格外眉清目秀。

但她嘴上仍然刻意保持着一抹谦虚的笑,“范大都护常年在西域驻守,他离开帝京那年,女儿恐怕还在秦淮学艺呢,他怎么会知道女儿是谁啊...”

“当然是因为月儿你才貌惊人啊,都传到西域去了啊。”毕竟是自己楼里的头牌,翟妈妈与有荣焉。然后十分暧昧地鼓励道,“关外的女人大多面黄肌瘦,行为放|浪粗鄙,哪里有咱们关内女子温婉可人儿啊?范大都护也是男人,长期吃着关外的粗食,如今也该惦念惦念咱们关内细粮的滋味儿了~”

“妈妈,别这么说...”燕笼月娇嗔一句,身体忽地蜜意四起,望着那既有武将威武,又有文臣风骨的范傲浄,心头意动...她还没试过这样的男人呢...

那天夜里,燕笼月尽态极妍,可谓是赚足了眼球。不但收了两万两白银的赏赐,还得了几位老权臣的青眼。这使她一连舒畅了好几天,只是得意之余,静下来想到远山公子那张脸时,还是会惴惴不安...

她想拔掉这根刺,却无从下手。

第二日,梅花蕊犹湿,但帝京好歹迎来了雪霁的天气。

燕笼月与她的贵人方啸生相约到了书铺,与民刻坊的书商商议加印《偃月选集》的事宜。不承想,红豆书寓的索花嬛、梨儿、橙儿等姑娘也在书铺里头挑书。

见燕笼月重回昔日之炙手可热的地位,内心明明神采得意,却始终在男人们面前摆出一副淡泊宁静、不屑争斗的模样,大家是既瞧不上又吃味。

索花嬛现在手头掌握着一份足以扳倒燕笼月的惊天铁证,只不过时机尚不成熟,于是暂且隐忍不发,让燕笼月再快活几天。不承想,这燕笼月却是个不识抬举的,竟然对她暗中嘲讽。

只听此刻,燕笼月与方啸生闲谈时,温婉知性地捧着《偃月选集》说道,“方先生,当初多亏了你的鼓舞,给了我印书雕版的机会。奴家飘茵堕溷,身不由己,最是恐惧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的结局了。如今奴家托您的福,有了一笔收入可观的润笔费,余生也算是有个保障了。毕竟,咱们这些章台柳巷里的姑娘,究竟有几个人能得善终呢?就算风光啊,也是一时的。”

“燕娘子,你可别只顾着感谢方某,你腹有诗书,文思敏捷,有出口成章的实力,不然这书就算发行了,也无人问津。”

一旁的索花嬛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

方啸生不悦的皱眉,当即要为燕笼月打抱不平,“索娘子,何故发出如此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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