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远山黛 - 尼莫点1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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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裴赴远既宠溺又心碎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对着外头的温管事,恢复了一贯的疏冷,命令道,“你走来走去我瞧着心烦,退下吧。”

“可是世子...”小老头还想说补充点什么,终究还是在年轻主子的眼神威慑下败下阵来,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又过了几日,裴赴远最初请来给黛云软看诊的老御医再次登门替她换药。

他知道她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换药的过程,于是耐心等候在门外。

屋内伺候的雪翰看到纱布下触目惊心的丑陋溃口,握紧拳头,强装镇静。她担心自己流露出哪怕一丝的异样都会伤到小娘子的心。

一想到燕笼月的歹毒行径,雪翰便气血上涌,百感交集,真是恨不得冲进牢狱里再捅她两刀!

御医说,幸亏就医及时,而且用的是太医院最昂贵的药材处理蛰居水的毒液,所以治疗效果已经比其他人幸运多了。如今伤口渐渐结痂,但留疤还是在所难免的。除非真有超越太医院的华佗再世...

御医提着药箱走后,黛云软已经开始用面纱遮面了。

裴赴远想同她一块儿用晚膳,都被她拒绝了。他明白她在顾忌什么。吃饭就意味着她需要揭下面纱...

晚间,黛云软裸着脸,借着烛光翻阅医书。

裴赴远在外敲了敲门,“柔嘉,歇息了吗?”

“请等奴家一下。”黛云软第一反应是戴上兰花纱巾,然后再起身去开门,“这么晚了还来,有什么事儿吗?”

“睡不着,想来看看你。”裴赴远的目光从她的脸颊移到了桌案处的一叠医书上。

“奴家就随便看看。”黛云软有些自馁地将书本收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裴赴远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轻轻放入黛云软手中,“其实医不好也无碍。如果最后真的无能为力了,你就割破我这张脸,好不好?你什么样我就什么样,妇唱夫随可好?”

黛云软破愁为笑,她怎么会舍得划伤他呢。于是将匕首又还给了他,“休要胡说,什么妇唱夫随,谁跟你是夫妻了......”话后,又是一阵感伤的沉默。

黛云软垂眸,视线刚巧落在裴赴远的手上。

他这双修长白皙的手真的很适合握住冷刃。

不论是指节蜷曲搭箭开弓的样子,还是怒发冲冠拔剑出鞘的动作,无不深深镶刻进她的脑海,于辗转难眠的深夜反复回味。

她估计自己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了,尤其是屡次救自己于水火的时候。

一向清隽衿贵,儒雅温润的世家公子,为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显露出恣睢冲动的一面。

她忽地认可了一句话,年少时真不该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容易误了终身...

尚不知她已柔肠百转的裴赴远肃了肃神色,走到烛台边上,从怀中取出一只雕有桂花花纹的蜡烛,然后将其借火点燃。

黛云软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前,桂花的馥郁清香已经飘荡在了鼻尖,“这就是桂花桕油烛的味道啊,好好闻。”

裴赴远将手头的蜡烛放置在烛座,“还记得在甘州的那一夜吗?省油灯用光了,家中只剩一对龙凤花烛。”

黛云软点点头,轻轻道,“记得...怎么了?”

“当时你碍于种种理由,不肯随我远走高飞,可临别前却点燃了那对喜烛。当时你说是因为你夜里要赶工绣花,所以才用了它,当真是这样吗?”

“你还记得啊,这么久远的事儿了。”她撇过头去,用轻如蚊呐的声音回答道,“那当然只是个借口...”

在她的心底,点燃那对龙凤喜烛,是一个郑重而含蓄的仪式。意味着她的芳心彻彻底底地许给了他...

裴赴远沉静似水的眼睛忽地灿若星辰,他捧起她戴着面纱的脸颊,极其珍视,“柔嘉,我会娶你的...给我一些时间。”

她知道他身为袭爵的嫡长子,为人谨事守正,以大局为重,被扬州裴氏一族和帝京范家寄予厚望。从小接受的是乐殊贵贱,礼别尊卑的教化思想...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就算待她是真心的,也一直是相敬如宾的状态,从未说过要娶她这类的话。

她怨他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她受伤之后却是说了...

黛云软眼眶里涌上一层心酸的泪意,“你对我只不过是因为念着以前的救命之恩才...”

“救命之恩还是男女之爱我分得清。”这是他头一次打断她。

“男女之爱也分深浅。世子莫不是瞧着奴家容颜尽毁,实在可怜,所以才...”

“错了,柔嘉。”裴赴远伸手抵住她的唇,不许她再妄自菲薄,“并非我觉得你可怜,你得明白,如果仅是对一个可怜之人,我大可在别的事情上尽点心扶助弥补,不是非娶不可的。”

黛云软沉默着,一双眸子水光潋滟,迷人而不自知。

裴赴远没办法忽视这双氤氲多情的眼睛,尽量克制着亲吻她眼角泪水的冲动。他暗骂自己往素里对感情刻意压制,总是故作冷漠,每每要失去的瞬间,才意识得到对方的重要。

说实话,燕笼月泼毒加害她的瞬间,他是真得切切实实的感到了害怕,就连现在都有一股心爱的羊脂玉险些落地成碎片的余悸。

当时尚不清楚蛰居水毒性的他,第一反应不是担心她容貌受损,而是担心她会因此消失在自己怀里。

裴赴远抬手替她拭泪。

黛云软静静感受着他带着微茧的手腹摩挲肌肤的触感。

她知道,这层薄茧的由来从不是因为他要沾阳春水,而是因为那些天潢子弟才可学习的射御六艺他练得太多了。

通过这段时日的朝夕相处,她早熟悉了他的作息规律。他向来律己,就算是金窝玉巢里出生的,却没有一丁点儿膏腴子弟的好逸骄矜。裴赴远晨兴若厉,一有空便练武骑射,从不曾躲懒懈怠。正因为他如此守正优秀,她才不忍耽搁他...

黛云软下定决心似的,忽然咬咬牙,摘下面纱,露出那张已然支离破碎的面容,“世子可看清我现在的模样了?你确定还想要娶我吗?请不要自我感动了...”

她希望他被吓退,可下一秒又害怕他果真如此...

裴赴远看着她左半边脸上的痂皮,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曾经在牢狱里见过不少被烙铁灼毁的脸,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今天受伤的毕竟是在意之人...

黛云软见他没有说话,消沉道,“我如今的模样是不是很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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