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白舒窈一定洞悉了黎清漪的某个要害,握住了其把柄。
黎清漪上有父母,下有弟弟,他们这些年没少借着抚南王府的名号在外头作威作福。
黎氏恶行累累,若说完全没有帮凶,白羲窈是如何都不会信的。可最后她却一人在卢家面前揽下所有罪行......
宁康宫内。太医替白舒窈把脉检查后,确定她身子没有大碍,就去开驱寒药方了。
白舒窈静静躺在床上,回想人群中闷声看戏的白羲窈,她一定很纳闷为何当初卢家带着证据去白家别馆逼供黎氏时,自己居然还能毫发无损,不受牵连吧?
其实很简单,从前黎清漪是怎么以白舒窈后半生的安危与荣华威胁古姨娘的,如今白舒窈就是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按照原主的记忆,黎清漪的父母和弟弟从前没少帮她处理腌臜事儿,没一个人手上是干净的。就连白羲窈两位嫡兄的死,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所以赶在卢家上门兴师问罪之前,白舒窈就已经提前去关押黎夫人的柴房与她进行最后的“斡旋”了。
如果黎清漪非要在卢家面前证明画舫上的大火是原先的白舒窈放的,那就休怪她将其的娘家人参与暗害白家两位嫡子的事情捅出来,一块儿同归于尽。
就在穷途末路的黎清漪迟疑之际,采用先硬后软话术的白舒窈开始诱之以利,恩威并施。她对黎氏道,“我从小对二哥哥的什么心思,侧妃娘娘您也是知道的。我当然也不想因为您的事情同他产生龃龉。虽然您瞧不上我觊觎您的儿子,但二哥哥以后是要袭爵的,留我一条命,他朝以抚南王之女的身份去联姻嫁人,也是替他这位未来的抚南王巩固利益。何况,我也不希望二哥哥没了生母之后,连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表弟、表妹都要一块儿失去。”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黎清漪锐挫望绝,终究害人者被因果反噬。
“你当初不也是这么要挟古姨娘的吗?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宫门落锁前,白舒窈由宁康宫的嬷嬷搀扶着,一路相送到了玄武口。
白烬跟前伺候的古莣早早备好了马车在外头等候。
“怎么只有你?我二哥哥呢?不是说好了他等我一块儿回府吗?”白舒窈朝左右张望,怎么连翁无漾也不在。
“乌衣巷的裴府走水了,火势很大,咱们世子同翁公子都赶去帮忙了。”
“裴府着火了?”不知为何,白舒窈猛地心颤了一下。她火速登上马车,“走,咱们去乌衣巷!”
......
白舒窈赶到裴府时明火已经被扑灭。她通过下人的谈话才得知起火的地方正是黛云软居住的辛夷居。
从被熏得焦黑的残垣、烧成红碳的危梁都可判断今日下午火情之凶猛。
这真的是一场意外吗?还是有人蓄意纵火?莫不是戴太后母女提前行动了?
黛云软人呢?此刻可还安好?白舒窈想要急于求证什么似的,不顾头顶的珠玉凌乱,冲去了火场前。
翁无漾回头,有些意外她会赶来。他将她拦抱住,低声叮咛,“小心些,危险。”
白舒窈冷静下来,绕过被炭灰浸染白衣的白烬,只见裴赴远怔忪地站在废墟中,灵魂像被抽空了一般。
在她的印象里,原书里的裴赴远尊荣显贵,善谋善为,可却是位表面衣冠楚楚,内心虚与委蛇且轻视人命的家伙。加之,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有灭门之祸,所以就算他每次出场时再如何贵气出众、不染纤尘,她都抱着趋吉避凶的心态,避而远之。
可如今,他就那样颓然地站着。
只凭一个脆弱而易碎的背影,就令她升起了一丝微妙的心疼钝痛。
他的黛柔嘉离去了,连同院中那株拥有三百年多年历史的辛夷老树,一道被烈焰炙烤摧朽了。肤似冰雪,淖约若处子的姑射仙人,再也无法迎来春天了,对吗?
回到白家别馆,白舒窈与木然疲惫的白烬分开,回自己小院儿去。想起那具烧焦后面目全非的女尸,她仍恶心地作呕。
身后默默跟着的翁无漾终于上前替她拍了拍背。
荧月没入流云。
少女终于抑制不住情绪,匍在少年怀里抽泣,“我明明已经提醒过她要小心,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么鲜活的一条人命化作焦炭,她心理承受能力有限,没法不感到怵目惊心。
少年虽然没有接话,但这次却也没有再推开她。
“你会难过吗?”白羲窈倏然抬眸问他。毕竟每次黛云软出现的时候翁无漾总是会为她悄悄侧目。
少年沉默了半晌,终究吐露了心声,“你从前不是问我为何总是会关注那位黛娘子吗?”
“嗯......”
“她全家的死与我父亲有关。”
原书里并没有交代过这条线啊。白舒窈静听他把话讲完。
其实,翁无漾早在第一次见到黛云软时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当年翁悲鹤占领嘉兴城,彼时年幼的翁无漾随父亲会见嘉兴刺史商量放粮事宜时,曾在黛府见过黛云软。
“我对她心中有愧。”他说,“若不是为了我父亲的事情,她全家应该都还活得好好的。”
这跟他起初对待戴雅篆的心态是一样的。原书里的翁无漾之所以拼命想要弥补戴雅篆,都是因为心怀歉疚。他深以为若不是受他父亲夺嫡失败的牵累,翁氏满门也不至于惨到灭门绝户......
白舒窈豁然开朗,难怪后来魏无漾会收养黛云软跟裴赴远的孩子。
“今天谢谢你。”白舒窈的一双玉手忽然攀上少年的臂膀,“如果没有你,我恐怕真的要嫁给班耿了。”
“可是...以后谁还敢要你?今日唐突你,实在情非得已。”翁无漾忽然松开了怀中少女。
白舒窈刹时委屈地捶打他胸口,“你这是什么话?白天的时候亲都亲了,如今又抱都抱了,突然又玩欲擒故纵?”
少年没有躲开,任由少女撒气。
见他任打任骂的模样,白舒窈气馁,觉得好没意思。“我就问你一句,如果白天落入蓬莱池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你会去跳下去吗?如果你点头说会,我从今以后便不再勉强你了。我知道你想留在帝京,而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也即将回滇南去了。经此一别,恐怕再难有相见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