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身红裙的琼玉翻身下马,将手中的兵器朝王管家手里一扔,指着身后的满满当当的几辆马车,“这是本郡主的嫁妆,请王管家安排人手将这些嫁妆抬进王府。”
季凌洲眉尖微蹙,见到那红火的身影闪将进来,见到摄政王,赵琼玉还是收敛了自己的锋芒,行了个不算标准的福礼,“殿下,好久不见,琼玉给殿下请安。”
季凌洲抬手扶额,笑僵在嘴角,显然不愿想起当年他竟然疏忽不察,让赵琼玉女扮男装混进了王府的事。
甚至想起了某一次醉酒后,赵琼玉对他上下其手的事,此事给他留下很深的心里阴影,此后,他不喜人靠近他三寸之地,更不喜与他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赵琼玉方才大剌剌走了进来,像是并未察觉摄政王的表情有什么异样,只见摄政王一身素衣戴孝,又见府中设有灵堂,先是呆了半响,而后便脱下那身红色的外裙,交给来福。又跪在太妃的灵位前,“娘娘,是琼玉来迟了一步,娘娘怎的就去了,这些年琼玉在洛州甚是思念娘娘,琼玉都没见到娘娘的最后一面......”
沈念见她方才穿得还算端庄得体,一身红裙倒也算是个清秀美人,却因她方才当众脱衣的举止大为吃惊,尤其是她当众脱下了那身红色外裙,却露出腰间别的整齐的六把匕首。
此刻赵琼玉又哭得极伤心难过,身子轻轻颤抖,略显柔弱,在她看来,赵琼玉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割裂的。
赵琼玉想拿帕子拭泪,却摸到了腰间的匕首,手上的动作一滞,她偷瞄了季凌洲一眼,取下腰间的匕首,抽噎了一声,解释道:“殿下,从洛州到长安,路途遥远,臣女带了不少金银,这些匕首是拿来防身用的。”
她便将那些匕首踢得远远的。
自从当年离开了摄政王府,回了洛州后,便去请教那些同她出身入死的兄弟,为何摄政王不喜欢她,从他们口中得出的一致结论,“郡主性子豪爽,为人仗义,只适合当兄弟。”
她母亲早亡,父亲没再续弦,定北王常年在外征战,带女出征,琼玉郡主也一直在军营里长大,学得一身男子的豪爽大气。
自从她得知赐婚的消息,便特地去学了洛州城里的那些贵女的举止打扮,为的便是能赢得摄政王的欢心。
“不知郡主此番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季凌洲微皱起了眉头。
琼玉抹去脸上的泪痕,脸上堆起了笑,朗声道:“来福,将圣旨拿给殿下看。”
来福打开手里的锦盒,拿出那明黄绸布的圣旨,双手递给赵琼玉。
赵琼玉再笑吟吟的将圣旨递给季凌洲。
季凌洲却抬手阻拦,摆手道:“不必了,这是太子的意思,本王确打算成婚,但本王要成婚之人却并非是琼玉郡主。”
赵琼玉拿圣旨的手一僵,低头掩饰了眼中的那抹黯然,却并未生气,“这些年殿下都是孤身一人,我从未听说过殿下心仪旁的女子,殿下倒也不必为了赶琼玉走,随口编谎话骗人。”
季凌洲担心沈念会误会,起身走到沈念的身侧,握住了她的手,“本王并没有骗郡主,这便是本王要娶的王妃,骁骑将军之女沈念。”
沈念见琼玉的脸上无半分气恼,脸上的笑容不减,那毫不掩饰的爱慕眼神,好像并不会因为季凌洲的话而退缩。
“琼玉爱慕殿下多年,得知陛下赐婚的消息不知有多高兴,琼玉在入京前,便已经立下誓言,要让殿下看到琼玉的改变,让殿下喜欢琼玉。”
她又看向沈念,只见她容颜绝色,举止得体端庄,一颦一笑都显得气质出众,与众不同,原来她的那些兄弟们说的都没错,摄政王殿下的确喜欢端庄柔弱的女子。
她走到沈念的面前,一把握住沈念的手腕,“可否请沈娘子移步,我有几句话想对沈娘子说。”
沈念被她嵌住手腕,挣脱不开,这赵琼玉的劲儿实在太大了,她被掐得生疼,赶紧提醒道:“郡主能先放开吗?”
赵琼玉摸了摸鼻子,见沈念那雪白的皓腕已经红了一大块,赶紧拱手致歉,“对不住,我天生力气大,我差点忘了,你和父王军营里的那些糙老爷们不一样,我母亲去世的早,我和那些男子一起长大,一起习武,这手劲也比寻常人的大,还请沈娘子见谅。”
“无防。”
季凌洲心疼地为沈念揉了揉手腕,又拿出随身带的药膏,用指尖为她轻轻地点涂,又俯身替她轻吹在手腕上,“还疼吗?”
沈念一把将手从他手里抽离,“我没事了。”
她又看向赵琼玉,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眼神,很快那眼神又恢复了平静,还是那个性烈如火的琼玉郡主。
季凌洲眼皮都没抬一下,“明日我会去信到洛州与定北王解释,本王从前从未有过娶妻的打算,直到遇到了念念,本王才动了这个念头,本王此生要娶之人也只有沈念一人。”
赵琼玉耸了耸肩,好像对季凌洲这般冷漠的态度习以为常,“太子登基称帝,若是殿下再得罪父王,使得太子与父王联手,只怕殿下也会很为难吧!”又看向沈念,“难道沈娘子也忍心看着殿下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
沈念虽然不太懂得朝堂局势,但也明白赵琼玉说的话中深意,太子素有野心,今日吃了这样大的亏,又差点命丧摄政王之手,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
季凌洲笑道:“本王的事,与郡主无关,更无需郡主操心,但本王不惧太子,亦不惧定北王,更不会违背本意娶了旁人。”
赵琼玉急切地道:“我只是想要帮助殿下,并不是让殿下真的娶了我,这只是权宜之计,只需先得到了父王的支持,再想办法再和离,先助殿下对付了太子再说。”
她又摸了摸后脑勺,“我最笨,最不会说话,性子也是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她见季凌洲没有应声,便拉着沈念的手,“沈娘子,我知你喜欢殿下,你和我一样,也想帮助殿下,不愿看到殿下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对吗?那能否请沈娘子先委屈一下,待助殿下夺得江山,我定将这王妃之位还给沈娘子。”
沈念却将她的手轻推开,尚且不论她才初次见到赵琼玉,不知她说的话是否可信,她本不在乎什么名分,只是若要让她和别人去分享自己的爱人,她也做不到,但此事的决定权在摄政王的手上。
季凌洲微微颔首,温声道:“多谢郡主好意,本王无需任何人相助,更不会让念念受委屈。”
“我只是不想殿下出事,我知道殿下不喜欢我,更是明白这种事强求不得,但我只想帮助殿下……”
季凌洲的脸上带了几分恼意,抬手阻止,“郡主不必再说了。”
他又对长歌吩咐道:“你派人送郡主回洛州,将本王的书信一并带给定北王,还有将郡主带来的那些嫁妆一并送走。”
赵琼玉急得在原地踱步,焦急地看着沈念道:“事关重大,还请沈娘子劝劝殿下。”
沈念认真想了一下,“我支持殿下的选择。我相信殿下。”
赵琼玉看着眼前恩爱的两个人,摆出一副很无语的模样,“好好好,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但我千里迢迢从洛州而来,现下都已经这么晚了,殿下就不让我坐下喝口水再走?天黑赶路,我又带着金银,若是路上遇到劫匪,那岂不是很危险!”
长歌白眼一翻,小声道:“我看分明是劫匪会比较危险。若是劫匪能遇到郡主,才是他们倒霉罢。”
赵琼玉瞪了一眼长歌,捏着嗓子,学着那些娇滴滴的贵女模样,“殿下,就让琼玉今夜好好睡一觉,明日,琼玉保证明日一早便离开。”
“那就明日一早再回洛州。”
赵琼玉欣喜万分:“多谢殿下。”
长歌见赵琼玉这般模样,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道一声,“做作。”
同样的动作,若是换作沈念,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赵琼玉则会让人觉得心底发毛,尤其是长歌很了解赵琼玉是个怎样的人。那个混在男人堆里,比男子还要豪爽不羁的女人。那年,长安县贼匪扰民,殿下奉旨剿匪,他亲眼看见赵琼玉一刀割下贼人的脑袋,血溅一身的模样,再看今日赵琼玉的言行举止,便更觉惊悚非常。
季凌洲安排赵琼玉住进了西院的客房,她将随从来福和元宝唤到跟前,关紧了房门,吩咐道:今夜,你们想办法送信给太子,只说计划顺利,太子会告知你们下一步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