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身上传来的温暖触感,令盛溦溦心中震颤,转身蹙眉望去,入眼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殿下,您怎么来了?”
娄宴语调甚是不悦和调侃:“孤若不来,怎知你竟不顾自己的性命,跑这里逞英雄来了?”
屋里的打斗声已经停歇,黑衣人已被跟随娄宴而来的几名侍卫控制住,押在门外等待娄宴发话,白懿值神情倦怠的立在一旁,苏绥儿也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怔住了,一时间屋内极其安静,娄宴说出的话,也格外清晰。
“我……”盛溦溦闻言面色讪讪,正欲解释,却瞥见娄宴硬朗的眉宇间透着隐忍,想起方才剑入骨肉的声音,慌的连忙抓住娄宴的胳膊:“殿下,您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娄宴被盛溦溦一拉扯,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微蹙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他为了护住盛溦溦,右肩硬生生挨了黑衣人的一剑,虽未伤到要害,却也伤到了骨头,疼痛难忍,只因他向来习惯了隐忍,并未表现出来而已。
盛溦溦却兀不自知,见娄宴神情不对,又瞧见他右肩一大片血渍,顿时就紧张起来,满脸的关切:“怎么伤的这么重?疼吗?”
娄宴本来没好气,见她如此关切,始终不忍朝她动怒,只是干巴巴的吐出几个字:“原本不疼。”
“怎么不疼?伤的这么严重,再往左一点儿,就伤到心口了……”盛溦溦说着,眼里已有泪水打转,隔着满眼的泪水在屋里四下搜寻。
娄宴见她如此,伸手替她试去眼泪,语气柔和了许多:“你在找什么?”
“止血药……我要给你止血啊……”
娄宴无奈,深吸一口气,眯眼凝视着盛溦溦:“难不成你要孤在这里脱衣服上药么?”
盛溦溦望着娄宴右肩上还在流着血,犹豫:“可是……”
“溦溦,太子殿下说的对,这里确实不是上药的好地方,你还是快些扶太子殿下回东宫吧。”
盛溦溦见娄宴说一不二的神情,也知道他的伤不便再耽搁,当下便扶着娄宴往屋外走:“绥儿姐姐,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娄宴任由盛溦溦搀扶着往外走,嘴角噙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淡笑,从白懿值身旁错身而过的时候,低沉而孤冷的声音响在白懿值耳旁:“孤的人,孤自己救,不劳费心。”
白懿值脸上仍旧挂着笑,清隽的气质里不见半点儿妥协:“太子多虑了,今日之事,换作任何人,我都一样救。”
娄宴眉梢微挑,霸道的气势顿显:“旁人孤不管,只她不行。”
白懿值稍稍抬脚,朝旁边挪了一步,伸手做了请的姿势,笑意深不可测:“只要太子殿下能将她保护好,又岂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呢。”
娄宴微微扯起唇角,浑然天成的霸气不怒自威:“若不是你诱她出东宫,又岂会遭逢危险?大殿下,望好自为之。”
白懿值脸上的笑容有一刹那的僵硬,随即又恢复如常,在幻国为质多年,早已习惯旁人待他冷言冷语,抑或是嘲弄暗讽,何况娄宴所言不差,如若不是他将盛溦溦带到冷宫,又怎会让她身陷危险之中呢。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我定当恪守本分、好自为之。”
盛溦溦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知道字字句句都与她有关,却是插不上话,也不敢乱插话,好不容易见到缝想插个针儿,一眼瞧见娄宴看向自己的眼神,顿时就怂了,垂下头默不作声,全当什么都没听见。
毕竟娄宴救了自己,总不能在他重伤未愈的情况下,冲撞他吧!
娄宴冷淡的看了一眼白懿值,不再言语,带着盛溦溦走出冷宫。
……
东宫内,极冷的黑白色调下,几缕浮香暗动,柔和的阳光洒在床榻上,衬托那人英俊逼人的相貌,如神般高贵、如仙般俊朗、如鬼般冷漠。
娄宴半倚在榻上,裸着上半身,他的身材极有看头,健硕而有美感,看一眼就能让人脸红心跳,这要搁往常,盛溦溦一定是不遗余力的看个够,可此刻,她在榻旁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替娄宴上药,伤口很深,即使上了止血药,仍将是将缠好的纱布浸了血色。
盛溦溦动作极轻,虽然娄宴自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她却差点儿咬破了自己的唇,额角生出了些许汗丝,眼中的泪子憋了好几次才憋回去。
娄宴垂眸凝视着盛溦溦,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长卷的睫毛上泪珠扑闪、粉唇上的咬迹清晰可闻、蹙起的眉宇间满心的关切之情……他神情几经复杂,见她终于忙完,一把将她的手捉住,将她捞入怀里,下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在担心孤?”
盛溦溦一怔,却也不敢动,生怕拉扯到他肩上的伤口,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这般担心娄宴,是自责?愧疚?不安?她自己也分不清,只是糊乱的点头:“嗯……”
娄宴唇角微微弯起,露出心满意足,声音低柔地宽慰道:“皮外伤,无碍。”
盛溦溦一直强自忍住的泪水终于在这几个字之后,无法控制的滚落下来:“殿下,您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扑过来挡住,刀剑不长眼,要是伤到了要害可怎么办?!!”
一边哭,一边扯着娄宴揽在她身上的衣袖,擦眼泪、擦鼻涕,洁净如娄宴,头一次觉得这些他以前根本无法忍受的脏,此刻竟一点儿不适感都没有,反而捧起她的脸,宠溺地替她擦净脸,任由她不管不顾的把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孤不傻,孤只是见不得你受伤。”等盛溦溦终于止住了哭泣,娄宴方才挪了挪身子,将她完完全全的抱在怀里,缓缓开口:“孤应允过,此生不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半点儿伤害。”
盛溦溦依在娄宴怀里,一抬眼便能瞧见他左肩纱布上的血迹,心里更是自责:“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偷偷跑去冷宫……我若是没出去,你也不会受伤。”
娄宴伸手轻轻抬起盛溦溦的脸,俯身在她唇上吻了吻:“你虽有错在先,但今日之事,孤却怪你不得。”
“为何?”
“父皇和皇后逼我娶太子妃一事,你可知?”
盛溦溦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点头道:“知道。”
娄宴轻捏了捏盛溦溦的鼻尖,“方才孤已让人回禀父皇,宫中混入刺客,刺客虽伏法,孤却受了重伤,需休养一段时日,迎娶太子妃一事只得暂缓。”
盛溦溦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眸,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殿下的意思是,我阴差阳错让殿下成功躲过娶妃一事?”
“应该说,是孤将计就计。”
盛溦溦仰脸,不甘心道:“这有什么不一样?殿下可真会黑白颠倒。”
“你闯了祸,孤替你收尾,如何一样?”
“哼,要是没今天这事儿,保不准过几日殿下就要娶尹家小姐了。”
“孤岂是束手待毙之人。”娄宴见盛溦溦又露出笑容,眸色不由的转暗,揽在她腰际的手紧了紧,道:“只是你这么一说,孤是否可以认为,你有意如何,意欲破坏孤娶太子妃?”
盛溦溦脸色一红,急忙解释:“我可没有。”
娄宴的气息骤近,清洌的气息扑在盛溦溦的脸上,又酥又麻,低沉醇厚的嗓音像是能撩拨人心似的,激的她满脸通红。“你甘愿和他人共侍一夫?”
“我……”盛溦溦没料到娄宴竟这么会跳开话题,一时词穷,转念一想不如趁此表露心迹,即使不能成真,好歹也让娄宴知道她的心思。“自然不愿。”
“孤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