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屋内的声音不堪入耳,屋外众人心思各异，这要再往前走恐怕是不能了，但就这样回去,当作此事未发现，更说不过去。
面面相觑之下，无人敢发一言，静候太后发话。
尹丞相额头冷汗直下，原本想着借今夜的宴席，让墨姝和太子培养一下感情，却没成想一个没留神,倒成了和太子他爹培养感情了。
虽说被皇上看中,一样能成为后宫女人,但结果却大相径庭，皇帝不仅有皇后，后宫的妃子一大堆,年纪也大了，成为皇上的女人，不过是深宫里又多了一个怨女,等将来皇上一命呜呼,他尹家等于就没了最大的靠山；可太子就不同了,至今连个太子妃都没有，身边唯一一个和他有染的女子还是个贱奴的身份,所以只要能成为太子的女人,将来的一国之母必定非他尹家女不可。
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他竟忘了皇上生性好色,但凡被他看中的女子，就不可能逃出他的魔爪,即使立刻冲去把墨姝拖出来也于事无补了，太后怎么可能允许被皇帝沾染的女子再成为太子的女人呢！
尹丞相恨的直跺脚，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是赔了一个女儿进去，连尹氏的大好前程也几乎是断送了啊。
“丞相这是担心皇帝的后宫冷清，给皇帝又送来了一个？”太后目光冷冷的落在尹丞相身上，语气甚是不悦：“哀家该谢你替皇帝分忧，还是该罚你老奸巨滑呢？”
尹丞相吓的连忙往地上一跪，磕头不止：“望太后明鉴，小女只是出来更衣，断不会做出这种有辱门楣之事，何况小女她一心仰慕的人是太子殿……”
“住口！”
尹丞相话未说完，便被太后冷冷打断。
“丞相此话何意？”太后脸上全然不见宴席间的和蔼神色，双眸又冷又利。“你尹氏之女做不出这种有辱门楣之事，可屋内情形你也是亲耳所闻，难不成你是指皇帝他……”
“不敢不敢……微臣不敢……”尹丞相的脑袋几乎要贴在了地砖上，额上的汗滴在冷洌刺骨的地砖上，湿冷湿冷的。
“哀家以为尹丞相辅佐皇帝多年，也算是朝中资历最老的老臣了，自是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一点儿不用哀家教吧？”
“臣，谢太后警示。”
“好了，既然皇帝要在此处留宿，夜游便到这里结束吧。”太后挥挥手，道：“你们便都退下吧，哀家也乏了，溦溦你也随哀家回宫歇息吧。”
盛溦溦扶着太后伸过来的胳膊，道：“是。”
“恭送太后。”
直到太后的身影消失，尹丞相的身影仍像块石头似的跪在原地，久久未动。
……
回寿康宫的路上，夜风更紧了些，盛溦溦担心太后着了凉，便有意走在外侧，尽量让太后少吹些风。
刚才发生的事，她还有些懵，娄宴所说的戏莫非就是这一出？若真如此，那太后一定是事先就知道皇帝和尹墨姝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才……几次想开口，盛溦溦最后都忍住了，紧了紧披风，默然无声的朝寿康宫方向走。
“你这孩子，有事藏在心里做什么？”太后宠溺地轻轻拍拍盛溦溦的手，道：“想问什么，尽管问，你是宴儿看中的人，哀家自然不会瞒你。”
“殿下皇上和尹姑娘不是巧合吧？”
太后神秘地笑了笑，这个时候她的眼里露出一丝沧桑感，摒退去两旁服侍的太监宫女，只留下盛溦溦一人，一老一少的身影倒映在青砖路上，月光在她们头顶上空缓缓向前移动。
盛溦溦知道太后接下来同她说的事肯定非常重要，所以才会这般谨慎，连平时惯常带在身边的宫女都一并清退。
“这事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太后毕竟年事已高，纵然比一般老人保养的好，但身体素质还是大不如从前，走的极慢极慢，说的话也极缓。“尹氏一门历经三朝，早已家大业大、权倾朝野，若不是尹氏无人在兵部，恐怕丞相之位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盛溦溦诧异：“尹丞相想代替皇上？”
“他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取而代之的念头也是人之常情，人的欲望，永远都不会满足。”太后点头，示意盛溦溦她要停下来歇一歇。“也许他只是心里想想，并未付诸实际行动，但一个人权利大到可以与皇帝匹敌，就已经足够危险了。”
“若真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让尹小姐嫁给殿下呢？”
“这有何不可？若他的女儿将来真成为皇后，有了国丈这一层身份的加持，他在朝堂上会更加肆无忌惮、目中无人。”太后伸手在怀里掏什么，盛溦溦瞧见，连忙将方才宫女交给她的锦帕递过去，太后接过去擦了擦手，继续道：“这几年，他几次三番想安插人到兵部，都被哀家和皇帝拦了下来，没有兵权，即使官再大，也无兵可用，没有实际用处啊，但哀家还能再阻止几年呢？若将来宴儿继位，他的女儿诞下太子，而宴儿刚巧又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便可以丞相和国丈的双重身份合理监国，到时候，帝位于他而言只是早晚，这种事历朝历代多了去了，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盛溦溦简直不敢置信，谋权篡位的事儿听过不少，但真正在身边发生，还是觉得很震惊，尤其太后提到了皇上，她对皇上的印象一直是昏庸好色的老男人，可现在似乎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同了。
“太后的意思是，此事皇上也是知晓的？”
“他当然得知道。”太后笑出声来，“他们父子俩都知道，否则，仅凭哀家如何能阻止的了堂堂一国丞相？至于丞相嘛，他们俩父子早就想动了，但他的根盘结的太多太杂了，若是狠心拔断，必定朝堂不稳，所以才要一点儿一点儿的拔掉这根大树，这天下将来是宴儿的，哀家和皇帝在他继位之前，肃清朝堂，将来给他一个清朗的国家。”
盛溦溦鼻子有些酸，这便是为人父母的良苦用心吧。
“太后，殿下有您真好。”
“溦溦，皇祖母老了，总有一日会离开宴儿，皇祖母希望你能永远陪在宴儿身边，伴他一生一世。”
“……”
盛溦溦语怔，太后自称皇祖母而非哀家，她明白，太后从心里将她视作为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