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夜色沉黑，芷兰宫一顿晚膳，宁嫣用得浑身舒畅。

因为萧南烛收起了她的画像，很郑重地告诉她：他会贴身带着。

宁嫣望着他的俊脸，心中十分熨帖。

尽管未来十载春秋，变数难料，但此刻心是在一起的。她相信自己，自然也该相信自己喜欢的人，更何况她的容貌是无可挑剔的，绝对镇得住他！

宁嫣心里甜滋滋的，最后吞了个他递到唇边的水晶蒸胶，嗷呜一口咽下去，就听一声软糯糯的饱嗝声自嗓眼儿逸出来。

她立刻抬手捂住嘴，偷偷瞄萧南烛一眼。

萧南烛递帕子给她：“不吃了吗？想不想回畅音苑，宫宴应当快收尾了。”

宁嫣接过软帕，优雅地抿抿嘴：“好像是不早了，我还是回去吧。”

萧南烛颔首，揉揉她的鬟发：“我让侍女送你去畅音苑，你在那里等我两刻钟，我去见一面太子，随后送你出宫。”

宁嫣眼睛一亮：“送我出宫？今晚是大年夜，那咱们可不可以在京城逛一逛？”

萧南烛见她满脸希冀，忍俊不禁地答应。

宁嫣甚为开心，随两名侍女踏出兰芷宫，宫门下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

一路上宫灯莹莹，太监、宫婢们有条不紊地忙活着，无人发现兰芷宫的异常。

临近畅音苑的池塘边，夜光冷寂。

苑中咿咿呀呀的唱词传出来，宁嫣行过池塘木桥，转身朝两名侍女微笑：“姐姐们且回吧，我自己可以过去。”

侍女们相互看一眼，担心跟进苑中，眼熟她们的妃子会出言盘问，便福礼告退了。

宁嫣独自往前走，忽听不远处一阵突兀的石子撞地声。她下意识看过去，竟见畅音苑的侧门处，一片葳蕤的矮树尽头，二皇子萧济楚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抱着手腕，正拼命踢地上的鹅卵石撒气，口中似乎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宁嫣躬下身，忍不住隔着池塘跟了几步。萧济楚身后一名随从追上来，忧心忡忡道：“殿下，您可别再胡来了，这可是皇宫呐！”

“荣安妃方才可是说了，您再敢自作主张，就活活打死您！咱们还是去暮云阁看看罢，这残局得收拾了哇……”

“你说什么说！就你聪明，我不正往暮云阁走呢吗？”萧济楚暴怒地踹了随从一脚，拂袖离去。

宁嫣蹙眉，萧南烛之前说他路过暮云阁时，听到萧济楚要派人去杀他，这才回宫应付。

想来是这萧济楚知晓自己派出去的刺客全没了，来畅音苑找荣安妃商榷，又在荣安妃这里吃了瘪，打算自己去暮云阁料理后事。

宁嫣担心他们主仆发现自己，悄悄转回畅音苑。

没走多远，又在靠近畅音苑的池塘尽头，瞧见一道临水而坐的女子倩影。正巧那女子望过来，柔柔冲她招了招手。

宁嫣不好装没看见，只得走过去。

那女子乌发挽着留仙髻，单手提一盏素布明瓦灯，一领天水碧绉纱长裙逶迤曳地，外面罩着绣云纹羽缎斗篷。

半张脸笼在幽微灯光下，消瘦苍白，有种朦朦胧胧的清愁之美。

宁嫣走近细看两眼，才认出她是元贵妃。半年前身怀双生子流产的那位宫妃，上辈子是萧清宴的的养母，故此她有幸见过几回。

“别害怕，本宫是圣上的元贵妃，你是哪家小姐，路这么黑，怎么不在畅音苑里待着？”元贵妃声音低弱，浅浅笑了笑。

宁嫣作懵懂状，甜声福礼道：“臣女宁嫣，请贵妃娘娘安，畅音苑的戏文臣女听不懂，忍不住偷偷溜出来玩儿。”

元贵妃若有所思，了然道：“姓宁啊，你是豫国公家的小小姐吧？”

“是！”宁嫣昂头望着她，肉乎乎的小脸在灯烛映照下，绵软可人。

元贵妃心生怜爱，葱玉似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疑道：“小姐为何一直盯着本宫？”

“因为贵妃娘娘好看呀！”宁嫣偏起头，声音甜润的像一碗浓稠的蜜糖汁。

元贵妃微微一愣，掩唇笑起来。

两人说着话，远处又响起一阵脚步声，是燕明帝领着一群太监走来。

宁嫣眸光轻动，暗猜是玉章宫的宴席散了。此地距离暮云阁不远，若皇帝去暮云阁转一圈，场面必定十分精彩。

“宁小姐，快给圣上请安。”元贵妃低声提醒，站起来拍了拍宁嫣的小肩膀。

燕明帝已走过来，素白的织金龙袍，腰悬血玉龙纹佩，负着手打断两人：“都免了，不必多礼。”

元贵妃敛袂谢过，宁嫣站在她身前，小小的一只雪玉团子，瞬间引走燕明帝视线：“这是哪家小姑娘？”

宁嫣暗暗酝酿着心思，面上灵眸清澈：“臣女是豫国公家的。”

燕明帝见她不怕人，多看了她两眼，周身沉肃的帝威略路散去一些，抬眼道：“怎么一个人出来，身边也不带个侍女。”

宁嫣笑吟吟地昂着脸，声音软糯道：“回圣上，宫中有规矩，官员上朝和官眷入宫赴宴，都不能随便带侍女进来！臣女的随侍在宫门候着呢。”

一群随行太监诧异望着她，贵妃长睫微垂，素手复上她的小肩膀，苍弱的脸颊浮起一抹松快的笑意。

宁嫣不解，再看一眼燕明帝冷淡的神情，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好吧，方才这话不是问她的。

元贵妃敷衍两句，宁嫣看两人一副要走的架势，暗里想了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腰间，讶然道：“糟了！小香囊不见了。”

燕明帝与元贵妃愣住，齐齐看向她，元贵妃温声关切：“怎么了？小小姐，先别急。”

宁嫣瘪起嘴，紧张地抓住贵妃柔软的斗篷，满脸苦巴巴的神采惹人疼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