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烟火长(结局)
檐下烟火长(结局)
柳家厨房的窗棂刚映上暮色,云蘅就端着个红漆食盒穿过回廊。食盒盖缝里飘出枣泥香,路过演武场时,正看见柳霜复把剑收进鞘一-剑锋带起的风卷落几片晚樱,刚好落在陆钧仪手里的罗盘上,他指尖拨了拨指针,擡头时眼里还沾着点调试器械的专注。
“刚出炉的,趁热吃。”云蘅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时先飘出层热气。最上层摆着枣糕,菱形块切得齐整,枣泥从糕体缝隙里浸出来,在碟边凝成浅红的印;中间层是酥皮绿豆饼,酥皮边缘微微焦,轻轻一碰就往下掉渣;最下层的山楂盔摞得整齐,蛋糕皮裹着山楂馅,顶上还沾着点白芝麻。
柳霜复刚坐下,就见陆钧瑜已经捏起块绿豆饼,酥皮掉了满手也不管:“这饼比我家厨子做的酥!”他说话时,陆钧仪正用指尖戳了戳山楂盔的皮,见蛋糕皮弹了弹,才慢慢拿起来,咬的时候刻意避开了沾芝麻的地方。
“慢点吃,没人抢。”云蘅递给柳霜复双竹筷,“知道你念叨厨房的枣糕,特意让张婶多蒸了会儿,枣泥熬得更透。”柳霜复捏起块枣糕,刚咬了口,就听见柳凛凛“啧”了声,他正对着块歪掉的山楂盔皱眉,像是在嫌弃形状不够周正。
“吃你的符纸去。”柳霜复把自己碟里的绿豆饼推过去,“张婶的手艺,比你画符时抖的手稳多了。”柳凛凛瞥了眼饼上的酥皮,却没动,反而把山楂盔摆得端正些:“上次在月牙滩吃的竹沥糕,哪有这个像样。”
“那可不一样。”陆钧瑜抢着说,“月牙滩的糕有沙子味!”他话音刚落,就被陆钧仪用手肘碰了碰一弟弟正指着食盒底层的油纸,上面印着浅淡的柳家徽记。
“小时候来玩,好像吃过这个枣糕,那个时候枣糕上还有很多芝麻呢。”陆钧仪的声音比平时稍轻,“你还不让我们碰你院里的剑。”柳霜复挑眉,把枣糕往他面前推了推:“现在让你碰,你敢吗”陆钧仪没接话,却把手里的山楂盔啃得慢了些。
云蘅正给众人倒茶,听见这话笑了:“霜复那时候总把剑藏在枣糕笼屉后面,说‘剑要沾点甜气才不凶’。”柳凛凛突然哼了声:“她还偷拿我的符纸垫糕,说‘符纹沾枣泥才灵’。”柳霜复挑眉:“最后那符不是真护了你没摔下假山”
昏影漫进回廊时,食盒里的点心已经少了大半。陆钧瑜正缠着云蘅问绿豆饼的做法,说要记下来让家里厨子学;陆钧仪在石桌上用指尖画着什么,细看是柳家徽记的纹样,比油纸上的更规整些。
柳霜复咬着枣糕靠在廊柱上,看柳凛凛把最后块山楂盔摆成端正的方形。晚风卷着厨房的香气过来,混着演武场的草木气,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踏实。她突然想起小时候,云蘅也是这样端着食盒来演武场,那时候柳凛凛总抢她的枣糕,她就把剑往石桌上一放——现在剑还在,人也都在,连点心的热气都像和旧年重合了。
“明天去趟逐星宗”柳霜复突然说,见众人都看她,又咬了口枣糕,“明天逐星宗又逢招新,听说新收的弟子里,有个画符比柳凛凛还歪的,去看看热闹。”柳凛凛立刻擡眼:“你才歪!”话虽这么说,却把碟里剩下的绿豆饼往她面前推了推。
云蘅笑着收拾食盒:“我去备些路上的糕点,张婶说新做了蜜饯,正好带着。”陆钧瑜立刻举手:“要绿豆味儿的!”柳凛凛轻嗤了声:“你见过绿豆味儿的蜜饯”陆钧仪跟着点头,指尖在石桌上的徽记纹样上顿了顿,像是在记形状。
夕阳没入后山,天光沉成浓墨,演武场的灯笼被点亮。柳霜复看着众人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突然觉得所谓归途,未必是回到某个地方--就像此刻檐下的香气,旧年的味道和眼前的人声混在一起,便已是最稳的着落。
她捏起最后块山楂盔,山楂泥的酸甜气漫在舌尖。远处厨房传来张婶的笑声,近处柳凛凛正和陆钧瑜争最后块绿豆饼,云蘅在旁边劝着,陆钧仪悄悄把自己碟里的推给哥哥。晚风穿过回廊,把这些声音都裹在一起,轻得像句未完的话,却又满得足够装下往后所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