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
天还不亮,初蘅便被香梨叫了起来,初蘅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香梨答得倒也干脆,“卯时了。”
初蘅柳眉微微一皱,这才卯时,这个时候叫她起来做什么?
然后才想起来今日是五月六日,伸了一个懒腰,拥着被子坐了一会儿这才醒过来,“伺候我梳洗吧。”
香梨应了一声,快步出去招呼梧桐进来,先用泡着玫瑰花瓣的热水净了面,再用冷水敷了敷,梧桐又端上来一杯用茶汤冰片薄荷叶煮的茶,初蘅漱了漱口,又灌了一杯提神的茶,人这才算是醒透彻了。
果然人不能睡的太晚。
香梨将昨天晚上找出来的衣服拿出来,那是一件玫瑰色的蜀锦绣着折枝梅花的齐胸襦裙,袖子宽广,有几分晋朝时候的样子,镶着约有一尺阔的鹅黄色的边,陪着鹅黄色纱织绣大朵牡丹的披帛,衬得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
其实玫瑰色的衣服挺挑人的,也就是初蘅肤色白,相貌艳丽,这才压得住这身衣服。
香梨情不自禁的说道:“娘子您真的是称得上明丽。”
初蘅看着镜子,笑了笑,她正等着梧桐去给她拿首饰,这些时日梧桐也缓过劲了,事已至此,后悔有什么用,到底梧桐年轻,底子好,不过是几日,又是光彩照人。
今日是去姚家,又是要跟姚明琳谈正事,周氏当真是下了血本,给她拿了一套蓝宝石玉镶金头面,转过身看着香梨道:“女孩子长得漂亮不漂亮不重要,美貌这把剑,用的好了是杀敌之刃,用不好,就是自损一万,要是我选,我长得过的去就可以了。”
世上从来都不缺美貌之人,但是不是每一个笑到最后的都是美人,美貌有时候只能是一个让你开口说话的资本罢了。
“去叫令夏过来,我有点事情想和她说说。”初蘅笑着跟香梨说道。
香梨一福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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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贞六年五月六日这天,姚府鸣钟,开大门迎客。
姚府的规矩,从不出门谈生意,这是姚明琳当了守灶女之后新立起来的规矩,因为她到底是女子,江南风气压抑,有时候难免出去会被别人说三道四。
不过今日姚三太太却亲自迎了出来。
礼节隆重的有几分出乎初蘅的意料,不过初蘅生性沉着,倒也没有见怪,大大方方的笑了笑,跟姚三太太笑道:“今日叨扰舅母了。”
姚三太太笑着说:“看,你这孩子,”亲昵的拉着初蘅并肩走着,她出来不过是为了跟初蘅道歉,“明琳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她气性大,我在这里跟你告个罪,你在家里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受气吧?”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她办砸了。
谁成像姚明琳来了这么一出。
初蘅摇头笑道:“怎么会?四表姐素来都是那么一个爽朗的人,我二伯母她们也都习惯了,到底我们两家这么年的生意往来了,当然不会说什么。”亲切的跟姚三太太说道:“说起来,我到还真的要谢四姐姐呢,要不是她,我哪里会说是有这么一个机会得我二伯母的倚重?”
反正事已至此,姚明琳已经拉了她下水,她倒也不在乎了。
成就成,不成她还有后手。
周氏思虑有时候虽然周全,但是架不住初华是一个按下去了葫芦就起瓢的家伙。
她说话的语气,丝毫不像是受了气的人,看上去打扮的也华丽,倒是身后周氏屡次带出来的叫令夏的那个丫鬟有几分无精打采,姚三太太觉得初蘅在胡家并没有受委屈,心思倒也安稳了下来。
“那就好,这几日我一直都记挂着这件事,也睡不安稳。”姚三太太笑道。
姚府不小,目测比胡家还大,怎么说姚老太爷当日也是丞相不是?
姚府的正堂横跨人工湖,是现下江南流行的楼中楼的装饰,另有建了一架小桥,方便人来往,看上去曲径通幽,倒也雅致。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说。”姚三太太只把初蘅送到了正院的桥上,带有几分歉意似的说道,“姚家的规矩,你也知道的。”
除了家主和守灶女外不能进正堂议事厅。
初蘅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便跟姚三太太笑道:“没事,对了,舅母,难得我回来一次,一会儿我找你说话去。”
姚三太太嗯了一声。
初蘅这才走进议事厅。
姚老太爷不在,议事厅里头就只有姚明琳一人,坐在扶手椅上,揉着太阳穴,手里转着湖州狼毫,圈圈点点,又跟身边的丫鬟说道:“你且把这本账给崔掌事拿过去,让他再重新算算。”
丫鬟应声而出。
初蘅咳嗽了一声,道:“四表姐别来无恙?”
“哦,对了,你来了啊。”姚明琳笑的亲切自然,“瞧我,忙的都忘了,这些日子事情格外的多。”
说着引着初蘅坐下,又命丫鬟上茶,自己也端了一杯坐在了初蘅的对面,将茶盅放在了一侧香几上,双手交叠,神情骤然间凌厉了起来。
“那么说正事?”
初蘅点点头,突然道:“你们都下去吧。”
令夏有几分诧异,“娘子,这不合规矩。”
周氏派她来,就是为了盯着初蘅的,要是她出去了,这还有什么跟着来的必要?
“你还记得我给二娘子送去的那个簪子吗?”初蘅突然说道。
令夏一愣。
一边是周氏,一边是父母。
周氏形同再造,父母与她骨血。
令夏神色不定,天人交战许久,最后一咬牙,不过是一桩小小的生意罢了,她缺一次就缺一次,怎么七娘子也不敢跟周氏说把她打发出去了,天知地知就这么几个人知道,但是她却不敢试另一条路,万一这是她唯一一次见自己父母的机会呢?
七娘子这招太绝了,简直是戳心的逼她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