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姚明琳到底也是场面人,错愕惊讶不过是一瞬间的神色,片刻后又挂着温婉从时的笑颜,“胡七娘子抬举我了。”
初蘅抿了口茶,不再说什么。
事情已经定了下来,两人都是心领神会,多说什么也没有用处。
她开出来的这个价格,姚明琳根本没有不接受的余地。
因为在这个局中真正输不起的人是姚明琳。
她承欢父母膝下,当了七年的掌上明珠,金钱,珠宝,地位都有过,如今父母双双离世,千金尽散,空留她一人在世上,她还在乎什么?更何况她是孤女,从不参与府中的生意和管事,就算是她将事情捅出去,姚明琳想往她的头上扯,也扯不上啊。
而姚明琳背后是整个姚家。
姚明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几分泄气似的靠着椅子,“胡七娘子算无遗策,在下佩服不已。”
姚明琳深知一个道理,面对玩不过的人一定要拉拢成为朋友,爱金钱的许以重利,爱美人的许以佳人,能靠亲戚关系的靠亲戚关系。
击败一个比自己厉害的敌人不算本事,将敌人变成知己才是本事。
“和您比差远了。”初蘅道,“我不过是捷才,您才是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她笑了笑,“再者,我不过是想为我过世的父母出一口气罢了,有时候手段上不来台面,行的是阴谋之道,和您没有什么可比性。”
这些事情她做来并不后悔,但是初蘅也承认,非君子之道。
初蘅对姚明琳有几分敬佩。
姚明琳匆忙想出来的办法都能让姚家大赚一笔,到底是守社女的出身,见过世面,不佩服不行。
“请七表妹在此稍等片刻。”姚明琳笑了笑,施施然起身,“有些事情事关重大,我需要跟老太爷说说。”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初蘅莞尔一笑。
姚明琳柳叶眉一挑,理了理披帛,“你这后手留的到够火候。”
初蘅用茶盖撇去茶面上的浮茶,徐徐的吹了吹热气,抬眸看着姚明琳脸色,对她的话一笑了之“若外祖父不肯答应,我还有第三手你信不信?”
她有八成的把握姚宜会帮她。
姚宜对宠爱的就是她母亲这个老来女,当日她母亲过世的时候,相传姚宜也是一病不起,差点跟着去了,想来对胡家也是极为痛恨。
若是姚宜不肯,她大可便通过冉先生大女儿的那个案子直接拿捏住冉先生,只要冉栗点了头,基本上这件事就算是成了,其实这个倒也不一定用得上。
更何况冉栗和周氏父亲政见不一,四房武将出身,基本出局,林氏又按照她的预料,用力过猛,在冉栗面前扯了一大堆什么节度使之类的话,而这正是朝中人心知肚明却不敢说的,这就证明林氏是一个自己很有主见的人,而对于一个被贬江州的前太子少傅,极为自负,视对书院灌输下去的理念为生命的人来讲,他想要的是一个能够贯彻自己理念的人。
所以林氏的话一出来,基本上冉栗是不会再考虑林氏。
而她在学堂对答中虽然挑衅了冉栗,但是她的话完全是顺着姚宜的思路理念来的,无论是对鬼谷子的见解还是提倡女官,这和她从小是被姚宜和姚莞两人启蒙的特点符合,以冉栗的资质和他与姚家的往来,想来也看得出来这一点。
这样一来她符合了三个特点,第一是冉栗自己的学生,第二年纪小,又是孤女,必要的时候是可以不婚嫁的,第三还是一个喜欢卖弄,没有太多自己的思维想法,非常容易受到别人影响,喜欢引用别人的说法的小娘子。
对于在姚家走的这一步,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若当真是不成,她赌一把,就冲着初华弄出来的事和安哥儿的真正出身来看,从舆论上下手,基本上也是稳赢。
只要抖出来安哥儿不是胡正思的儿子,林氏在外边有人的事情,林氏基本上连争书院的机会和立场都没有。
至于初华,初华暗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太多了。
要到了那一步,杨老太太哪怕再不愿意,也会推她上来。
初华等人是外嫁女,瑛娘庶出,瑄娘是林氏的孩子,四房到底是婢生子,至今都没上族谱。
只不过她不喜欢这种没有全然把握的方式罢了,而且这样在发展起自己的心腹来之前短期会受制于冉栗或者杨老太太。
说实话,她不是很在乎姚明琳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姚明琳摇了摇头,坐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胡七娘子,你要仔细,这一步你要是走了,我就只有一个条件,”她一字一顿,“必要的时候,我姚家要全身而退。”
初蘅将茶碗放下,对于姚明琳的话笑了笑,隐约有几分嘲讽,“你觉得以我的手段,会有这种时候吗?”
她有这个自信。
不过姚明琳到底是商人,就和她一样,不肯冒险罢了。
“若是你当着是要求这么一句保证,”初蘅一摊手,指天立誓,“那我就给你,若是他日一朝风雨起,世事无常,我胡初蘅起誓,哪怕身死,也定保姚家全身而退。”
又问:“满意了?”
姚明琳嫣然一笑,和初蘅击掌为誓,“记住你今日的话。”她拿起账簿和算盘,想了想,拨了一个数,“你看如何?”
初蘅暗地里算了算,接过去算盘,将最上面的一个算珠给拨了下去,递还给了明琳,“这个吧。”
价太高了,再把周氏给逼的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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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说话的语气有些抖,“怎么这么多?”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霍然起身,将一个名贵的青花瓷花瓶摔在地上,“亏得我这般看重你,胡七娘不会做生意,合着你也不会了?连虚价实价都看不出来?嘴白长了?连砍价都不会?”
这十二万两白银她从哪里出?
如今二房厚嫁了两个姑娘,满打满算手里也就只有八万两白银,这还是全部的家底,把铺子庄子还有地什么的都算上了。
这钱都拿进去,这些年做生意赚回来的不都搭进去了?
不能总是拿书院的钱和跟娘家要吧。
周氏气的不行,这姚家是不想做这笔生意了?但还不敢跟姚家撕破脸,如今按察使到了江南,这么大的一个缺口如果不赶紧补上,怎么也说不过去。
要不是姚家的生意错综,最大的一个东家就是她,她一定会趁着按察使来的机会整一整姚家,让他们知道知道这江州谁说的算。
可是她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