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节
”并不以为然,先甩一鞭子过来,哪想到鞭梢才触香火,竟瞬间点燃,火势渐旺,怎使招儿也不灭,转瞬就蔓到手端,她忙丢掉,突觉五脏挪移,七窍生烟,不由喉头腥甜,吐出一口血来,心底大为惊骇,怒问:“这是修的什么妖法?”
巧姐儿道:“这是用我性命熬煎的香火,可用三次,你敢再试两次,我死你也死!”
老妪将信将疑,岂能被个小妖三两言镇住,默有须臾,突然又扬鞭凶腾腾挥来,却是绕过炉香及蜡烛,往她身后击打。
巧姐儿纹丝不动,那鞭梢快至身前时,竟自燃起来,速度之快,如条火索,迅雷不及掩耳已到老妪手掌,她来不及扔鞭,那火迅速顺臂而上,攀至肩膀,脸有两面,男人面烧成一颗火球,她痛苦呻吟,不再恋战,飞起踩枝踏叶,转眼没了踪影。
巧姐儿面如死灰,嘴角溢出一汩鲜血,两把火令其元气大伤,命也去八成,已是手无缚鸡之力,似感觉到什么,擡眼见那位黑袍道人立在五六步远处,冷冷盯她片刻,擡手去拔身背的一柄古剑。
燕十三今日到一户富人家做法,他家少爷日渐消瘦,阳气不足,终日萎靡不振,医倌诊后道无大病,就是精血虚亏,又未娶妻,也不招花柳,问原由总不肯说。父母着急,便请了他去。
他很快找到原因,原来床榻之上摆了个粉釉黑花卧美人枕,少爷每晚枕于上,那枕便化为美人,趁其神志昏昏时,缠着云雨不休,吸阳精修炼成人。
燕十三便匿在房中,待晚间少爷熟睡,那精怪幻化时,张开收妖袋,一阵飞沙走石将其收了。
他打马回到常府,上前叩门,再把马拴在厩里,不紧不慢往宿房走,想着近些日很不太平,精怪出没、百鬼夜行,是人间将要大乱之兆,不由蹙眉,忽然腰间法剑振颤,他紧握,擡眼果见房中窗牖内一团妖火碧蓝,显然非等闲之辈,不加思索掏出黄符抛贴在门柱上,拔剑飞射入窗,一手摇起惊魂铃,一手张开收妖袋,等他出来自投罗网。
那黑袍道人持剑正欲朝巧姐儿刺去,忽然金光乍现,数个佛印扑身,迅疾掉转剑柄阻挡,横空刺来一柄法剑,心一沉,持剑相撞,两法器嘶嘶作响,顿感手掌发麻,虎口震裂,也就这档儿,铃声大作,他所布幻景刹那烟消云散,和巧姐儿仍身置房中,恼怒的哼了声,终是前功尽弃。
燕十三见门呯的推开,一个黑影飞檐走壁夺路而逃,他收起收妖袋,既不是妖便是人,一把接住法剑,在后狂追而去。
巧姐儿挣扎着站起,出了房,慢慢往回走,雪花纷纷扬扬未歇,把滴落一路的鲜血静静覆盖。
她进院门,上了廊,檐挂红笼,左右摇晃,明间灯光如豆,守夜的春柳在打呼噜,走入阿姐的房,近到床榻前,撩起帷帐,脱了鞋,常燕熹仰躺在外,她没气力爬到阿姐那了,索性隔被趴在常燕熹的胸前,意识模糊的嗫嚅:“阿爹,阿爹!”
常燕熹一员武将,十分警醒,早就察觉异动,并不动声色,由着那人进房,撩帐,上榻,甚倒在自己怀中,还叫他阿爹,认出是巧姐儿,不觉想笑,或许是魇住了,所以跑到他们房里来,伸手摸到她的小细胳膊,冷若冰霜,连忙去扶住她的背脊,手掌一片濡湿,却不是雨雪之感,很黏腻,他沙场征战闻惯血腥味,此时在鼻息环绕,顿感不妙,叫醒潘莺快去点灯,自己则起身护住巧姐儿。
潘莺忙下床点烛,低头看清地面一条血痕,心陡然紧缩,再站至床沿,看见常燕熹把巧姐儿放成趴俯姿势,背上衣裳碎裂,一条粗大的鞭痕由肩至腰,皮开肉烂,布着密麻的窟窿,血水从中冒出,鲜红淋漓。潘莺看的简直肝肠寸断。
常燕熹给巧姐儿把脉,皱紧眉头,再去翻她眼皮,探其鼻息,朝潘莺道:“你吩咐下人去请陈太医连夜过府,事不宜迟,攸关人命。”
潘莺咬牙跑出房,也不叫丫鬟,自己去敲仆从的门,太平过来开门,看到她大为吃惊,潘莺不便解释,只道:“你往紫金胡同18号请陈太医速来救人。”又说:“骑老爷的马,速去速回!”
太平晓得事态严重,来不及穿袄,披上斗篷到马厩牵出马来,翻身而上,急弛而去。
潘莺再回院里,显然都被吵醒,丽姨娘站在门前想问来着,没人理睬她。
潘莺走进房,见常燕熹手腕缠裹棉纱,晓得他做了什么,欲要说话,春柳端了铜盆热水进来,后跟常嬷嬷、拿着巧姐儿衣裳,要给她盥洗换衣。
常燕熹道:“伤口勿要沾水。”就掀帘出房,廊上还有浅淡血渍,院里则白茫茫的,他问夏荷要了一盏灯笼,提着朝外走,丽姨娘赶紧问:“巧姐儿怎么了?”
他面无表情,似未听见般,一径出了院子,灯笼往地面照,朝二门方向走着,忽有一团黑影匆匆迎面而来,近前看清是燕十三。
燕十三见是他,气喘吁吁地问:“我听守门的说巧姐儿病了,太平骑马去接陈太医,她晨时还好端端的!”
他们一起吃的早饭,她剥鸡蛋壳,她吃蛋白,给他蛋黄吃,嘻嘻闹闹,精气神足。
常燕熹微颌首,嗓音似被这寒冷的雪色冻过,他说:“巧姐儿快死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壹捌叁章燕十三详解妖邪术陈太医论病难生天
“常大人莫开玩笑。”燕十三不信,巧姐儿的身份至今尚不清,又怀揣大能耐,谁敢要她的命,不想活了。
常燕熹淡道:“她似和谁打斗过,背部全烂,凿数个孔洞,想来那人使的是一条带钉长鞭,武功非常人能及。”
燕十三脸色微变:“我丑时归府,快至宿房时发现窗内光亮,以为是精魅来寻仇,贴符、斗剑,张降妖袋要把它收服,哪想他夺门而出,我虽紧跟,无奈他对街巷市井、桥门洞口十分熟悉,很快就消失无踪。”
常燕熹与他目光相触,不约而同疾步朝宿房方向奔去。
春柳端着血水盆子出来,常嬷嬷在廊上叫住她,训斥道:“和你说过百遍,守夜时多警醒,不要一味贪睡,就是不听,要是早发现巧姐儿出门,把她拦住,哪会伤成这样!”她是常府的老人,见惯了这种场面,还能镇定情绪,春柳却唬得不轻,忍不住哭起来,抽抽噎噎道:“巧姐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常嬷嬷呸一声:“不许说这种话。”
春柳把血水倒进沟里,恰夏荷拎着长嘴热水壶过来,她讨了些水把盆子洗净,再装有半盆,眼眶含满眼泪要往房里去。
常嬷嬷叹口气,接过她手中的盆,掀帘入房,潘莺听得动静,急忙回头,以为太医来了,却不是,没言语,目光一错不错盯着昏睡的巧姐儿。
替她清理过了,伤口处常燕熹洒过药粉,但仍有血珠子颗颗往外冒,潘莺想不通,是谁会对个小女孩儿下此狠手,要置她与死地。
常嬷嬷默默递来拧干的棉巾,她接过,轻轻擦拭巧姐儿的脸颊,巧姐儿因为疼痛呻吟了两声,阖目淌下泪来。
春柳隔着帘子禀报:“陈太医来了。”
“快请!”潘莺用帕子擦擦眼睛,连忙起身往门前迎,问常嬷嬷:“老爷去哪了?”
常嬷嬷回话:“只见着往院外去了!”又问:“要去寻么?”
潘莺摇头道算了,随陈太医来的除背医箱厮童外,还有个年纪四十左右的男子,陈太医介绍他也是个医官儿,姓钱,名秉义,那人颇面善,话不多,背着手只笑笑。潘莺也不拘他失礼,迎进房来,虽心急火燎,仍请他们坐,命春柳上茶来。陈太医道:“不忙吃茶,先让我诊治病人。”
此话正中潘莺下怀,连忙领他到床前坐了。钱秉义跟在后面站着,还有兴致打量常燕熹挂在墙面上的各种宝剑。
陈太医没想到巧姐儿背后伤势这般严重,亦倒吸口冷气问:“怎地伤得如此重?”潘莺道暂还不知遭谁毒手。
陈太医伸手按在脉上,细数脉息,半晌再换另一只手,眉宇愈皱愈紧,回头对钱秉义道:“大不妥!换你来诊治。”
钱秉义偏不:“我和常燕熹有仇,我是来看他死了没,我不管。”
陈太医站起身来,一脸的没好气:“人命关天,你还胡闹!”
钱秉义这才漫不经心地问:“她怎么了?”
陈太医面色凝重,把他拽一边,压低声说:“看她脉象,如解乱绳,脉力不等,快慢无常。快如雀啄谷粒,连来七八啄;慢如屋漏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