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首席 - 种什么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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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天的祝君安没有时间想这想那的,他又投身于紧张的工作当中。下午他从国家图书馆回到首芭的大楼,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正盘算着如何将“蛾眉马上传呼进,云鬟不整惊魂定。蜡烛迎来在战场,啼妆满面残红印*”这样的战争场景放在芭蕾的舞台上。

祝君安刚走到楼下,练功房传出轻狂的音乐声。门口有一个人,他正抬头看着首都芭蕾舞团的牌匾出神。祝君安经过时扫了这人一眼,当即愣在了原地。

那人回过头来看向他,惊讶却不意外,对他笑了笑。

“安安。”

是吴柳轩。

祝君安被钉在了原地,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像是坐了时光机回到了从前,一个平常的午后,温柔挺秀的恋人操着家乡温软的口音唤他。

“师哥。”

这一声极轻极细,如同呓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纳兰容若寥寥几语,诉尽多少情人哀思。

“wu!avahowisyourvoyage”(吴!最近怎么样?旅途还顺利吗?)提普顿高亢的声音打破了这四目相对的沉静。

“还可以,但是下次不要再突然给我发一张不能退的机票了,临出发6个小时才通知,会死人的,彼得。”吴柳轩颇为无奈地抱怨,可他还是来了。

吴柳轩看似是那种没有脾气的人,实际上如果他不想干什么,没人能强迫他。他很善于不动声色地保护自己的边界,如果真的冒犯到他,或者触及他的底线,那么他的沉默比怒火还要可怕,祝君安很明白这一点。

提普顿接过他的行李,笑容满面地搂过他的肩膀,安抚地按着他的胳膊,一边带着他往里面走,一边说:“吴,你不来不行呀?你不来我去哪找我的伊万王子……”

吴柳轩回头寻找祝君安,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没了他的踪影,他只得先跟提普顿往楼上去了。

祝君安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宿舍,他跌坐在床上,低着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手心。

拿铁一直放在于可心家,他就这么一个人呆坐着,脑海里盘旋着一句话:“他怎么回来了。”

电话突兀地响了,惊醒了他。

“君哥,你猜提普顿把谁请过来了?我估计你认识,听说以前也是咱们团的,‘吴柳轩’这仨字耳熟不?你过来看他们排第一场不?”小孟兴奋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忽远忽近,“君哥?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祝君安找回自己的声音,“补觉,不去了。”

他挂断了电话,一头钻进了被子里,跟随了他几个月的疲惫终于逮到了他,不由分说,兜头兜脑裹挟着他进了梦的世界。

梦里的全是吴柳轩,比现在更年轻。

他们跳《梁祝》时他半开玩笑地说:“从此不敢看观音”;他顶替他演出,穿上阿尔布莱希特的服装,那眼底的不忍;他向他告知自己即将出国,语气愧疚痛苦,目光却不见迟疑......

接下来,更多人的脸出现他的梦里,只有脸,如同鬼魂一样往他身上扑,有为他救治的医生,有手捧鲜花的冯智霖,有抽他耳光的许磊,还有想要吻他却被他避开的莱恩……他们旋转着,口里各说各的话,嘈杂极了,祝君安受不了了,大喊着让他们闭嘴。

下一面,所有的脸都消失了,他堕入了无光无声的世界,像是掉进了爱丽丝的兔子洞。

失重的感觉让他猛然惊醒。宿舍没开空调,身上都是汗。

他呆坐半晌,游离在梦境和现实间。

忽然有人敲门,祝君安还没醒过神来,门只被轻叩了两下,“是这间没错吧?”

“是呀?这都晚上了,不能睡到现在吧。难道是吃饭去了?可这也过了饭点呀。”是小孟和吴柳轩,祝君安意识回归,但是决定装死。

这时候电话却响了,他慌忙摁下静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屋里呀,君哥你醒了吗?君哥,是我小孟。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呢?”祝君安想到爷爷的那句,“祝家人不当逃兵”,下床把门打开了。

“吵醒你了?这么睡也不行呀,这都颠倒了。吴师兄没见着你还问呢,我就带着他来还找你了,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小孟是首都舞蹈学院编导专业的,都是校友叫一声师兄也无可厚非,但是祝君安还是觉得刺耳。

“谢谢你了小孟,我们同事之间好多年不见了……”吴柳轩打断小孟。

同事呀,原来他们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他们当时一直是地下恋情,他们是同事同门,是搭档朋友,但是他们更是恋人啊。

“那个,我还有事,你们聊啊。”小孟明白自己在难免打扰人家叙旧,告辞离开了,剩下的两个人尴尬地站在门口。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吴柳轩笑着看他。

房间里太乱了,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长满了衣服,祝君安一把把衣服堆抱起来扔在床上,吴柳轩坐下后后打量着宿舍,“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呀,床还是这么破,张玮还从上铺掉下来过,‘咚’的一声,我还以为地震了呢。”语气很是怀念。

祝君安正在柜子里找杯子,想到这件往事也不由得笑了。

他洗好杯子,看见吴柳轩已经帮他把桌子收拾好了。

祝君安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叠衣服,一时间不知道该找点什么话说。

“这些年过得好吗?”

这怎么说回答呢?是说他走后的半年自己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是说一个七尺男儿却像是被失去爱情的吉赛尔一样几近癫狂?还是说家人朋友对烂泥一样的他多么痛心又无计可施?

“挺好的。”

沉默,半晌,祝君安问:“你呢?”

吴柳轩到了nycb的第三年,就转到了美国芭蕾剧院americanballettheatre(sab)当了首席,是华人的骄傲,当时媒体有过报道,圈子就这么大,他自然都知道。

“还可以。”吴柳轩温和地笑了,然后又是沉默。

谁能想到曾经无话不说的的两个人有一天也会相对无言。

“其实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吴柳轩再次打破沉默,“对不起,当时抛下你逃走,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但是还是想说声抱歉。”

祝君安没想到他会这样,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讲不出话来。

两人于是又这么相对无言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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