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时,雪是哑的 - 春阳不照 - 景遇繁栀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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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我时,雪是哑的

他看我时,雪是哑的

柏朝推开奶茶店的门,风铃叮当作响。她盯着菜单板上密密麻麻的字,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金属台面上划着。点完单,她接过那杯冰凉的水果茶,塑料杯壁立刻凝起细密的水珠。

她转身,差点撞上一片蓝白色的身影。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叙春阳就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像是一直在等这个瞬间。他身边站着一个笑嘻嘻的男生。

柏朝的手指收紧,冰凉的茶水溅出来一点,沾湿了她的指尖。

叙春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店里的背景音乐。“柏朝,晚上好。”

柏朝猛地低下头,盯着他校服拉链的顶端,声音有些发紧。“晚上好,朝阳高中。”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叙春阳似乎顿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快得几乎捕捉不到。他没说话。

他旁边的男生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胳膊肘撞了一下叙春阳。“哎,你几年级的?”他冲着柏朝问,语气带着点调侃。

柏朝感到脸颊烧得更厉害了,她不敢看叙春阳,只能盯着那个说话的男生。“高一。”她的声音更低了。

那男生笑得更欢了,露出一口白牙。“朝阳高中,可不会晚上好哦。”他拖长了语调,像是在教她什么了不得的规矩。

柏朝抿了抿嘴,极快地、几乎看不见地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勉强又仓促。“晚上好,学长。”她改正道,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这时,叙春阳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一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那我呢?”

这三个字像羽毛一样轻轻落下,却带着千钧重量。柏朝的心脏骤然缩紧,呼吸都停滞了。她慌乱地擡起眼,终于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睛很深,像夜色下的海,看不出情绪,却又像藏着汹涌的暗流。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想抓住点什么来填补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手指无措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她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开口。“晚上好,我请你们喝奶茶?”这句话像是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叙春阳几乎是立刻回应,声音平稳,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硬。“不需要。”

拒绝干脆利落,没有留下丝毫转圜的余地。

空气瞬间凝固。柏朝脸上的那点血色迅速褪去,变得苍白。她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手指紧紧攥着那杯奶茶,冰凉的寒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心脏。

叙春阳说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最后一秒,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便不再看她,侧身对旁边的男生极轻地偏了下头,示意离开。他转身,推开店门,风铃再次叮咚作响,蓝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上。

柏朝还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那杯水果茶冷得刺骨。

柏朝几乎是逃离了那家奶茶店,推开门,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脸上的滚烫和心口的滞涩。她攥紧手里那杯冰得刺骨的水果茶,指甲几乎要掐进塑料杯壁。那句干脆利落的“不需要”像根冰冷的针,反复扎着她耳膜。她脚步凌乱,几乎是跑了起来,想把刚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彻底甩在身后。什么朝阳高中什么叙春阳什么喜不喜欢表不表白统统都滚开全都消失掉最好连同她自己一起彻底蒸发掉算了!

奶茶店的门在她身后合上,风铃的余音还在轻微震颤。

店里,叙春阳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掠过玻璃门上那个仓皇消失的背影轮廓,直到彻底看不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下颌线却绷得有些紧。

他旁边另一个男生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脸上挂着戏谑又了然的笑,压低了声音:“喂,叙春阳,你喜欢她?”

叙春阳的视线没有收回,依旧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沉默在店里甜腻的空气里蔓延了几秒,他才极轻地、几乎是从鼻腔里逸出一个音节。

“嗯。”

那男生立刻夸张地垮下肩膀,发出一声哀叹:“我靠!不值得,真不值得!为了她天天搞偶遇,费人!累死我了天天陪你搞跟踪,腿都快溜细了!图啥啊你?”

叙春阳终于缓缓转过头,瞥了同伴一眼。眼神很深,看不出情绪。他没理会那连珠炮似的抱怨,只是将自己手里那杯一口没动的奶茶,不由分说地、直接塞进了男生怀里。冰凉的杯子撞得对方哎哟一声。

“她讨厌我。”

他的声音不高,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

男生手忙脚乱地接住两杯奶茶,被这突如其来的结论弄得一愣,脸上的嬉笑僵住了。他眨眨眼,困惑地追问:“为什么?怎么看出来的?人家刚才还要请我们喝奶茶呢……”

叙春阳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去,只留给他一个冷硬的背影和一句更冷硬的话,砸在甜腻的空气里。

“我看的出来。”

期中考试像一场持续两天的、沉闷而痛苦的拉锯战,耗干了最后一丝精力。交上最后一科试卷的瞬间,柏朝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像被掏空了的蝉壳,轻飘飘地随着人流往外挪。脚步虚浮地踩在走廊光滑的地面上,几乎感觉不到触感。她只想立刻消失,找个绝对安静的角落把自己彻底埋起来。

刚走出考场区域,还没喘匀那口带着粉笔灰和紧张气息的空气,一片阴影就堵在了面前。带着一种令人厌烦的、熟悉的固执。

柏朝的眉心立刻拧紧了,胃里泛起一阵生理性的不适。她试图绕开,但那阴影跟着移动,再次精准地挡住去路。

申梓轩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种故作深情的、黏腻的调子,每个字都像油滴一样让人不舒服。“柏朝……考得怎么样?累不累?”

柏朝猛地停下脚步,擡起头,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厌烦和疲惫。血液因为愤怒和恶心而微微加速流动,冲淡了些许考试带来的麻木。“你能不能滚!”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像玻璃划过地面,“我讨厌你!听不懂吗?”

申梓轩像是完全没接收到这尖锐的拒绝,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反而向前凑近了一点,脸上那种自我感动的表情令人作呕。“我喜欢你啊,柏朝。”他重复着,声音更大了一些,仿佛在宣告什么神圣的事情,“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从……”

“滚啊!”柏朝的声音猛地拔高,尖锐得几乎破音,打断了他那令人反胃的表白。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指在身侧死死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来压制那股几乎要冲垮理智的暴怒和恶心感。“滚远点!别让我再说第二次!”

边薄汐正好从旁边考场出来,一眼就看到这令人火大的一幕。她眉头瞬间竖了起来,几步就冲了过来,一把将柏朝拉到自己身后,像护崽的母兽一样横在申梓轩面前。她的声音又脆又厉,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怒火,直接喷了过去:“去你妈的申梓轩!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耳朵聋了还是脑子被粪糊了?人家让你滚没听见?搁这儿演你妈的深情戏码呢?恶心谁呢!”

黎汐雨也冷着脸走了过来,站在边薄汐旁边,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申梓轩。她的眼神像在看一摊无可救药的垃圾,嘴角撇着,吐出的话像冰锥子,又冷又刻薄:“傻子一个。真够丢人现眼的。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非要人把‘恶心’俩字贴你脑门上才明白?省省吧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申梓轩被这劈头盖脸的、毫不留情的斥骂和嘲讽钉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在边薄汐喷火的眼睛和黎汐雨冰冷的鄙夷下,一个字也挤不出来。那点可怜巴巴的、自我感动的“深情”被彻底撕得粉碎,只剩下难堪和狼狈。

柏朝站在边薄汐身后,深深地低着头,肩膀细微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极致的厌烦和一种被强行拖入这种闹剧的无力感。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体育课后半段的自由活动像散了架的沙堆,松散而无序。柏朝被派去归还最后几颗散落的排球。器材室的门在她身后合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便是金属锁舌滑入卡槽的、异常清晰的“咔哒”一声。

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只有门缝底下漏进几丝微弱的光线,切割出灰尘飞舞的轨迹。空气里弥漫着橡胶、皮革和灰尘混合的陈旧气味。

柏朝的心脏猛地一沉。她扑到门前,手掌用力拍打着冰冷粗糙的铁皮门板,发出砰砰的闷响。“靠!谁干的!有病吧!”她的声音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显得突兀而尖锐,带着被捉弄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门外只有隐约传来的、遥远的笑闹声,无人回应。

就在她擡脚准备更用力踹向门板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稳定而清晰。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拧转。锁舌弹开。

门被猛地从外面拉开。午后的强光瞬间涌入,刺得柏朝下意识眯起了眼睛,逆光中,一个高挑的身影轮廓清晰地堵在门口。

是叙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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