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
火海
被雨幕洗过的山林透出早晨清列干净的气息,草木结露珠,晶莹剔透,远方笼着白雾,夏末的早上开始会有些凉意。
盛纭光披着衣服在院子里煮茶,指尖点在腿上,坐在摇椅里听雀鸟清脆鸣叫,有种隐居避世的安逸。
她果然还是不适合太浮躁的都市生活。
这里是一山中寺庙,因地势偏僻,香火不太旺,当然能找到的人也就寥寥无几。要不是盛纭光喜欢钓鱼,喜欢往各种各样的乡间小路跑,也不可能找得到。
她来了已有两个星期,在寺庙付费修行,时而听住持讲经论道,时而出门钓鱼,时而像现在这样发呆,别提多享受。至于锡洲发生的事,她一概不关心,手机甚至关机,不理俗世。
一个月后的深夜,她被无病激动的吠叫吵醒,警惕地爬起来抄起屋里棍子,走到门那里时外头已经没有无病的声音了。
她慢慢推开门,一股力量将门完全拉开,盛纭光挥下棍子,被人猝然接住。
她定睛看向对方,邵寻礼站在夜色里的身形清瘦枯槁,湿透的双眼埋怨又委屈地望着自己。
?
盛纭光被他看得有点心虚。
他忽然拽过去棍子扔掉,抓过她就搂紧,咬牙切齿,“找你好久!你倒是会躲!”
片刻。
他的愤懑都消散,只是抱着她轻哽。
“好想你。”
盛纭光摸到他身上的凉意,他衣服还破了好几个口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提到这个邵寻礼对她又气又恼,这一个多月他几乎把锡洲翻个底朝天,白天处理邵家那堆人,有空也顾不得休息,四处找她。
她手机关机,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在担惊受怕中,邵寻礼这一个多月过得度日如年。
他神经质地抓着盛纭光反复仔细打量观察,“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好?”
盛纭光瞧着他胡子拉碴的狼狈样子,这还是当初那个一丝不茍的邵寻礼吗?
“有事的是你吧,你怎么来的?”
邵寻礼找遍锡洲每个角落,她任何一个有可能去的地方他都没有放过。这段时间来,他总是往深山老林逛,都不知道摔过几次,受多少伤,衣服嘛,也是在摔倒时扯坏的。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他找到了盛纭光。
邵寻礼喜不自胜,又将她拉到怀里,“那你呢,你是怎么认出我是邵唯的?”
想到这个,便是难言的甜蜜与满足。
自从决定和那个野种换名字,他就打算顶着这个名字过一辈子。
他本不是温柔的人,却学着“邵寻礼”装模作样。
他本不戴眼镜,却为装得更像刻意戴上眼镜。
他原本就如阿唯那个少年一样卑劣而有心机,他将所有的不堪都隐藏在“邵寻礼”温润斯文的皮囊之下,曾以为变成了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最后还是一场空。
但他已经做不回邵唯,也不想再做人人都能欺凌的邵唯。
他喜欢邵寻礼这个名字,喜欢他的人生,他想就这样成为他。
可是盛纭光还是识破了他的真面目,就像他伪装阿唯时能被她识破一样,他伪装邵寻礼这么多年毫无破绽,竟然也被她识破了!
邵寻礼还没从这样的惊喜中缓过神来,她又丢下他跑了。
这段时间发疯一样的找她,终于不负有人心。
此刻,邵寻礼着迷地抚着她的脸,既然她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来招惹他了,就别怪他非要缠着她!
盛纭光拂开他爬上自己脸颊的指尖,“我曾在你书房看到一份病历,写着邵唯从小到大生活的病,又在你书房的药箱里找到和病历里差不多的药。沐璃让人请我回邵家后,我也观察过你们邵家奇怪的氛围,终于可以确定,你就是邵唯,只不过和原本的邵寻礼互换了身份。”
她说得平静,邵寻礼却听得激动,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于是这两种情绪都出现在他脸上,这样的夜里看来,有些扭曲诡异。
“好了。”盛纭光说:“既然来了,就先住下,明天再说。”
盛纭光转过身,被他轻抱住。
“纭光,谢谢你认出我。”
她能感觉到邵寻礼的唇落在自己耳尖,沉沉热气一股一股地往耳朵里钻。他吻得认真细致,不带什么情.欲,是一种虔诚膜拜地吻。
盛纭光慌忙推开他,邵寻礼眼里有抹茫然,“纭光?”
“我要睡觉。”
盛纭光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给他,“你睡那边的木椅。”
房间里有一张两米长的红木椅子,盛纭光有时候会在上面午睡。
邵寻礼接过来被子,却还在打量盛纭光刚才一闪而逝的神色,像是……害羞。
他唇角提起,“我可以和你睡吗?”
盛纭光警告的眼神投来,“这里是寺庙。”
邵寻礼已经完全嘶哑的嗓音哑笑一声,“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最多,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