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定论你在繁星深处找到我了。……
第79章定论你在繁星深处找到我了。……
晚霞渐落,夜色清浅。
洛尘跑得太快，出了医院主楼后顾知越便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左右环顾,只能凭着直觉慢慢寻找。
在疗养部的前方是一片小公园,为了保证病人的身心健康，公园布置得十分用心，树木花丛，回廊假山，溪水池塘，应有尽有。
此时入夜，公园内没什么行人,光芒温和的路灯分布在道路各处,光线偏暗，更不好找人了。
好在出入医院只有一条主路,顾知越已经向门卫确认过洛尘并没有出去，应该就是在这公园内。
按理说这种情况,要么多找几人一起搜寻，要么就高声尝试劝人自己出来，偏偏顾知越没有选择这些多少带点“惊扰”的方式，而是安静地、一步一步地在这幽寂偌大的公园里独自寻找。
也不知道该说顾知越对洛尘的习性太熟悉还是单纯的太幸运，没过多久,他在溪边的花丛中找到了对方。
此时洛尘正蜷身躲在花丛里边,繁丽的花影层层叠叠，几乎可以完美隐藏身形，但顾知越还是一眼便发现了他。
顾知越走到花丛边上停了下来，两人都知道了对方的位置，但洛尘没有动作,一直盯着流动荡漾的溪水，顾知越也没有强行过去将人拉出，而是在一旁停下，蹲下身尽量和对方平视。
花丛周围和内部完全没有被踩踏的痕迹，也不知道洛尘是怎么躲进去的，就好像没有安全感的小猫躲回了安全的角落，把自己团成一团，有人来了便睁大眼睛盯着对方。
所以顾知越也就像哄小猫一样，慢慢伸出手轻声道：“小尘？”
顾知越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担忧、悲伤、害怕的情绪，他的神色很温和，似乎丝毫没有沾染上那些真相与回忆的烟尘——
那些恩怨与痛苦没有让他迷茫，他的眼中只有洛尘，他是纯粹且安全的。
顾知越温和地伸出手，在这座只有水流与风声的夜晚公园内，耐心等待着。
半晌后，洛尘看着对方的眼睛，终于动了动，试探性地伸出手。
顾知越没有着急，依旧引导着、安抚着，慢慢握住那只手，让小猫钻出了花丛，躲进了另外一个自认为安全的“窝”里。
入夜后水汽重，花叶多有露珠，洛尘一来一回沾了不少残叶花瓣，顾知越把人抱在怀里，仔细地捡完那些杂乱的的花叶，细心打理。
两人安静了片刻，顾知越没有主动追问，而洛尘在这片宁静之中似乎也慢慢放松下来，靠在对方怀里，很久后忽然没头没尾地道：“我不知道。”
那些与之相关又遥远的真相对此刻的洛尘而言，更多的是悲伤和空洞的茫然。
众人担心他的反应、关注他的反应，但实际上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不知道，”洛尘擡头看向顾知越，迷茫道：“我该怎么做，愤怒、憎恨、复仇？”
洛尘有些难受地低下头，他心中悲伤且也只有悲伤，那份久远的过去让他觉得无力，最后的最后只是喃喃道：“他说我母亲很爱我……可我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爱很迷茫，恨也很迷茫。
顾知越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轻轻伸手抚平，接着道：“你可以任性一点，做决定让你痛苦，那就不做，离开这里。”
“可是……”
顾知越感受着对方的不安，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的母亲并没有想要你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她在那时候没有选择杀死容啸，甚至帮助对方离开，她肯定能预料到你会忘了她，会有其他人陪伴你长大。”
“作为母亲她一定会失落不舍，可她依旧做出这个决定，那证明她心中最重要的仅仅是希望你能平安长大。”
洛尘的母亲当时的举动算绝境之下的无奈之举，但同样也是默许容啸带走养育她的蒙兮儿。
顾知越伸手抹去洛尘眼角不知不觉间流出的泪，认真而温柔道：“她不会要求你做出什么决定，她只希望你快乐安好，你哭她才会心疼。”
洛尘望着他，很久之后遵从心底最单纯的想法，道：“我想去找她。”
十分任性无理的想法，但顾知越毫不犹豫地应下：“好，那我们就去找。”
“我马上和容啸确认当年的地点，然后立刻出发，哪怕是旧址或者遗迹，只要存在过总能找到的，或者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地球，去你父母曾经生活的地方……”
顾知越理性且果断地安排好一切，没有盲目或者冲动，他理性认真地对待洛尘的每一个想法，哪怕是那些听起来虚无缥缈、如同幻影的想法，他都会去实现。
看着眼前目光坚定且热切的人，听着对方细心妥帖地规划好一切，洛尘愣了愣，像是有人指引，下意识伸手碰了碰顾知越的脸颊——温热的、熟悉的触感。
顾知越立刻给出回应，反手抓紧那只手，轻声细语道：“小尘？”
触碰到的那刻，脑海中似是有一股微凉的溪水而过，不轻不重地刺激了神经，洛尘猝不及防又没头没尾道：“好厉害，你小时候不这样的。”
顾知越一愣。
关于两人初遇的事，顾知越虽然复述给对方听过一回，可很明显当时的洛尘并没有恢复记忆，对于被遗忘的初识，顾知越心有失落但并不强求，不过此时对方的喃喃自语让他心中微动。
“小尘……你想起什么了吗？”
洛尘如实道：“大概……一点点？有飞船、黄土、感染体、实验室……还有一个孩子。”
顾知越慌忙尝试引导：“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洛尘打量着对方的脸庞，似乎是在和记忆里那个孩子做对比，时间太久，脸型不一样了，头发也不一样了，但那双看向自己时认真明亮的眸子一如往昔。
洛尘轻轻笑了笑：“你小时候会躲在我怀里哭，哭着想要回家。”
顾知越呼吸一滞，心跳加速。
待那些相处的记忆慢慢清晰，洛尘眼中带着点久别重逢的惊喜，喃喃点头道：“是独一无二的人类幼崽啊。”
恍惚回神，仿佛此刻才是真正故知重逢，洛尘肯定道：“你在繁星深处找到我了。”
顾知越心跳加快，下意识的喜悦让他想要笑，但太多强烈的情绪在此刻有些不合时宜，于是他只是抓紧对方的手，万般珍重，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轻声道：“那很好。”
刚刚浮现的记忆让洛尘还有些时间错乱的感觉，他看着那时孩子、此刻爱人，有些欣慰道：“你现在不会随便哭了，仙女教母说得对，你长大了啊。”
两人相视片刻，顾知越再也忍不住倾身上前，紧紧将人抱住——他的曾经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