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枯四碗面
第枯四碗面
姜月微知道师父有个父亲,可她到这里这么久了,她甚至见过了“后妈”,都没见过这个父亲。
那中年男人面露可怜:“之前我公司有事,我一直待在非洲,你看给爸爸累得,咳咳……”
他嗑两声还偷偷瞟了姜月微一眼,见姜月微没什么反应,又躬下身子费力地磕起来。
姜月微确实没什么感触,又不是她爹,而且这人对师父也不好、不闻不问。
见他还在咳,姜月微蹙眉:“这位先生,有病就去医院。我这里是面馆、吃饭的地方,你这样我没法做生意的。”
她说完就直接转头去开店门,正巧柳阿姨也来了,大柳树巷的商户们陆陆续续都开门了,姜月微更不怕他了。
见她不为所动,周袁愣住,转身看人都进去了,他气得站在门口,指着店里正擦桌子的姜月微骂:“你这小兔崽子,连你爹都不认了?你就这么对我,你爹来了你连口饭都不给吃!”
他声音渐渐变大,连一旁站着的秘书都被惊到了。
秘书是他妻子杜美琪的人,现在虽说觉得丢人,但还是得拦着——小杜总之前就交代过,如果周总来找大柳树巷这家面馆老板的麻烦,就赶紧通知她。
“周总,快回去吧。董事长还等着您呢,小杜总她也知道您回国了。”
秘书这不拦还好,一提起杜美琪更让周袁一肚子火。当初他就是被这女人在老爷子面前阴了一把,才被发配到非洲的。
那地方是人待的吗!
他这时候才发现,只有自己的骨血是最亲的,别人都差一截。
他和杜美琪没孩子,也就只有姜月微这么一个女儿了。
可这唯一的女儿却不像他想象得那样,见到他就讨好,反倒是像个陌生人一样……不对,还不如陌生人呢,看她跟陌生客人笑着打招呼,还关心客人今天冷不冷什么的,他却连一杯茶都没有。
何止是一杯茶,都没让他进店里取暖,还要让他去医院。
周袁抚掉秘书拉他的手,气得在面馆门口破口大骂:“姜月微,你就是老子生的,你他妈的身体里还流着老子的血,没教养的东西,我就让大家看看,大冬天得把亲爹扔门口,不孝的畜生,就这样谁还敢吃你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人一拳打在侧脸上,踉跄了好几步坐倒在地上。
周袁都懵了,他第一时间看向周围,那秘书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也没扶他一把,更美拦住面前这个男人。
他坐在地上,昂贵的大衣上都是土,脸上也挂了彩。打他的男人却优雅自若地站在一边,就像是没动过手似的,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他面前,锃亮的皮鞋还踩着他的一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周袁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感觉太奇怪了,只是一个小年轻怎么就能让他害怕呢。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男人,大声说:“打得好,萧老师打得好!”
有一个人说就有人跟着起哄,这个时间来围观的大多是大柳树巷的商户,大家对姜月微的为人十分了解,倒是这个自称是姜月微父亲的人却让人恶心。
“不是,你谁啊?你要是小姜爸爸的话,这么多年你在哪呢?这十几年我们这儿谁不知道,小姜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姜老太太靠卖面一碗一碗挣出来的,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人影!”
“就是,庄稼熟了你想起来割了,我看你是想让小姜给你养老吧。这人真差劲啊!”
……
萧岱那一拳很重,打得他晕头转向,下巴跟脱臼了似的,脸也疼得厉害,现在又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堂堂周总,他已经许多年没受过这种待遇了。
周袁连滚带爬地扶着墙站了起来,不敢骂萧岱,却指着店门的方向:“姜、姜月微你……”
“拿你的脏手指谁呢。”
他话没说完,手指就被萧岱向后一折,疼得他扭脸吱哇乱叫,霎时,另一半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周袁都愣了,也顾不上狼狈,呆愣愣地看着一脸冷艳的杜美琪。
杜美琪朝他脸上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别出来丢人现言。小张,把他绑走。”
这下轮到围观的众人愣住了:这时唱的哪出啊……
萧岱蹙眉时,杜美琪却换了张平常的脸色,对萧岱点了点头,就要往面馆走去,却被萧岱伸手拦下。
杜美琪深吸了口气:“看你是帅哥的份上我就不喊人了,我就是去找小姜聊两句。放心,她见过我,我们聊得也挺愉快的。”
起码她是这么认为的。
见没什么事了,众人也就自发地散去了,只剩萧岱和杜美琪一起去面馆。
面馆里,姜月微总算松了一口气。
早在周袁破口大骂的时候,她就拿出手机准备报警,还让秦筱筱拉住柳阿姨。她生怕柳阿姨一个没忍住先动了手,真报了警她们也没理。况且她也怕柳阿姨吃亏。
可还没按下键,就见一个人影风一样蹿了出来,然后就看不见站着的周袁了。
姜月微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又被秦筱筱拉着往屋里躲,柳阿姨说她出去看看。
此时,柳阿姨脸上挂着笑,之前她还觉得萧岱哪哪都好,就是有看着有点文弱,今天这气势简直让人震撼。
萧岱先动的手,柳阿姨她们也没张罗着报警,反倒是有些警惕地看着杜美琪。
杜美琪也觉得好笑,怎么一进到店里,这阵营自动就划分开了,还是他们四个对她一个。
她摘下墨镜,对姜月微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报警的,他以后也不回来找你麻烦。”
姜月微站了出来,狐疑地看着她:“有什么条件吗?”
她话音刚落,只觉得余光中有一抹黑色——萧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站在了她身侧,还站在她靠前一点点的位置上。
姜月微抿了下唇,手想伸过去把萧岱拽回来,又忍住了。
对面的杜美琪却笑了,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打了一夜的牌,还喝了许多酒,胃里是真不舒服,要不你请我吃碗面吧……就这个,砂锅杂碎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