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可能我睡了很久，刚睁开眼便被光刺得生疼，我想擡手遮住眼睛，手臂却像生锈的机器难以使唤。

有点疼。

“嘶。”

门开了。我偏头看向门处，发现是曾先生，心里有些失望。

他进来后，便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柜上，小心的扶着我起身，又给我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好让我舒服些。

“喝些温水，嗓子肯定难受得厉害吧。”

我接过曾先生递来的水，缓缓喝了下去。

“萧万里呢？”

“奕归……”

没想到我们同时开口，不过曾先生很快便说我先开口。”

“曾先生，萧万里呢？还没醒吗？”

沉默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蔓延整个房间。

良久，曾先生才开口应了一句，“嗯。”

“还没醒……也好。”没关系，我可以等他醒来，醒来就好……

“你先养伤，因为病房紧张，萧万里被安排在其他的房间，他已经能下床了，不用担心，不过医生叮嘱要静心修养，不可有过激情绪，他便说等你痊愈了再见面。”

“嗯……也是。”

其实我很想见萧万里，不过曾先生说的确实在理。

曾先生说他有事要忙，呆了不过十分钟便又离开了。

下午，有警员来找我做了笔录，我问他萧万里怎么样，他愣了一下，我又跟他说和我一同坐在后座的。

他说他先来找我做笔录了。

我昏迷了一天，现在是我醒来的第八个小时，只有我一个人。

晚上，曾先生又来了，他说事情处理好了，现在得看护好我快些康复。

我们很少聊天，其实我能感受到，曾先生本性不是话多的人，话多的那位是顾先生，此刻的气息很明显只有曾先生自己的。

我就这样安静地在病床上躺了两天。

今晚出院。

我打了几次萧万里的电话都显示关机，等到拨号自动挂断后，我想再次回拨，曾先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带你去见萧万里。”

“好。”我听着曾先生的话心里有种异样感，可能是第一次我找不到萧万里，还得别人领着我。

还没到地方，我就认出来了，这里是萧万里他家的位置。

“萧万里回家了？”

“嗯。”

刚下车，还没走到萧万里他家楼下，二胡声、唢呐声还有铜鼓声已幽幽传来，没过一会，一阵短促的鞭炮声便响起。

我不想找萧万里了，我等了他两天，应该换他来找我了。

“奕归。”

曾先生也不动了，他站在我前面。

“曾先生，我……”

“奕归，他临走前和我说，希望你不要来他的葬礼，最好的选择或许是瞒着你等到他下葬后，再告诉你他不在人世的消息，毕竟你也想欺骗自己，是吗？但我觉得告诉你才是最好的选择，至于是你是去是留是你的选择，我只负责将话带给你。”

我想逃，但我的身体就像被一条无形的锁链栓住动弹不得，那条名为回忆的锁链。好像现在我才是真正的要走向死亡，走马灯花出现了，萧万里的笑，他的泪，我们曾经的种种在一刻全都涌上我的脑海。

疼痛，并没有曾经设想的那样多，就好像心脏在一秒内被抽离出身体，来不及感受到痛，只剩下空荡荡的感觉。

我早该知道的，萧万里怎么可能会忍住这么久不来见我。他也不会把泪滴到我脸上，我讨厌被浸湿而黏糊的感觉他是知道的，那是我的泪。是我一直在骗我自己，是我不敢承认……

我不知道就这样傻站了多久，曾先生也一直站在我的前面，他的眼里更多的是淡漠，也许我现在就像是曾经的他。

我很感谢他没有用可怜或是悲悯的眼神看着我，在这样的注视下我只想逃。

“我……我要去见他。”

“嗯。”

我跟在曾先生的身后，每走一步，丧乐便越清晰，萧万里的人缘真的很好，因为我看到了很多是街坊邻居的面容。

曾先生领着我走向祭台，我不敢去看桌上的遗像，我给他上完一柱香后便转身离去。

曾先生从兜里掏了一根烟，又递了一根给我。

“萧万里最后的原话是，他不想看见你出席他的葬礼，他怕见了你就不想离开了，但我想，要是他见不到你才会不想离开人世吧……再想想啊，到时候你恢复了，知道他的死讯后怪我瞒着你怎么办，那你该恨我一辈子了。”

我知道，曾先生没能见到顾先生的最后一面，这可能成了他刻骨铭心的一笔，我很感谢他将萧万里的死讯告诉我，而不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欺骗自己，等到某个时候从别人嘴里漏出这个真相时才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