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季节最好是在夏天，因为生命繁茂，就不用想太多的暗淡事情

“江舟”茶稚野声调平缓

江舟跟在她身后，擡起又放下的手被茶稚野重新握了起来，他的目光又温和又忧郁，就像炎热烘焙的夏季突然降下的大雨，手腕一条突兀的疤痕硌着手心，少年的肩胛骨清瘦不已，充满潮湿的怀抱横贯一身

自东向西的风卷进手心，身上暖融融的，不知为何，一股悲伤宛若海啸仿佛要将人嚼碎在这股情绪中

她很想哭

在这道清风下，枯树摇曳，身后熙熙攘攘渐渐涌出不少人

那个不过是些恭维客套话

茶稚野不爱听，她只想逃离这里，带上江舟

人越来越多，酒杯碰壁，他们逆着人潮站立

茶稚野轻声说“我们走吧，我带你去看世界”

“好啊”江舟脸上带着疲倦，仍旧温和

在那道圆月下，两人的影子纵横交错

“你的牛奶”茶稚野将袋子里的瓶子递给他

“为什么是这个”

“你话好多”茶稚野说“买什么你就喝什么”

“哦”江舟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为什么不可以”茶稚野嘲弄他

时间落在肩头，心底那个难以平缓的空洞在慢慢愈合，一切苦难都能轻而易举的穿透那里，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苦难不值得怀念，喜乐才值得，一簇光穿透那处，落了一地

与月光重合

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如今的茶稚野担任起了江舟的职责，她牵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巷子

那些黑黝黝的路口，那些没有井盖的井口，那些闪烁不停的路灯，江舟早就没法自己走过去，他趴在茶稚野肩头汲取着活人的信任

茶稚野也差点忘了他是一个有趣的人，可现在的江舟总是沉默，平静，就像往年的自己

“江舟，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她扶正他的肩膀“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他又瘦了，仍旧没有好好吃饭

请永远不要后悔，请永远不要欺负自己，茶稚野默默的想，如果我们注定要分开行走，她愿意多走一段路

借着路灯，他们回到那个房子，茶稚野曾经未完成的油画仍旧一成不变的挂在入户厅的墙上

茶稚野拍了拍手“你叫人来打扫过了？”

“我之前来过几次，自己打扫的，怕别人碰坏我的东西”江舟合上门，将钥匙插在锁眼上

“哦”茶稚野看着那个荒废的猫窝“猫呢”

“放走了”江舟笑道“我养不活他”

他走向客厅，从柜子里拿出苹果“这个你吃不吃”

“随便，我不挑食”

“真的吗”江舟打趣她，他在袋子里挑了一个大苹果，还剩个小的

茶稚野问他“说好的孔融让梨呢”

江舟一笑，把苹果皮削掉，茶稚野的视线落在他的指尖上，眼睫垂下，落下一片阴影，柔和着他的轮廓，将苹果递给她，看着她啃一口后“本来就是给你的”

“江舟”

“嗯？”他混合着鼻音掀起头注视着她

“你接下来”茶稚野盯着她咬过的牙印，唇釉有些掉色，苹果染上了一抹朱红的风情“打算做什么”

说完茶稚野有些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个问题

他未来前途一片光明，只要照着这条大路一直走下去他都会是一个肆意，横行大道的掌舵人

手中的苹果索然无味，茶稚野看着眼前沉默的气氛，就像人流突然涌动，将一切都冲散

酸涩与痛苦尝尝伴着云雾

“江舟”茶稚野又喊一声

可这次，江舟罕见的没有回话，他呆坐着，就像一座等待重启的山

茶稚野依偎着江舟坐下，沙发下陷，浑身的馨香混在一起，窗外明月耀人，厚重的窗帘修满彩墨，她将江舟的手伸开摊在自己的手上，手腕上的疤痕凸起黏磨着手掌，她玩起他的手指，将那条银链绕在他的手腕上

“江舟，耐心点，这世界宽广如斯，你不必懊恼自己找不到前路，你只需要走下去，会走出那条路的”

你一个人撑过了所有的黑暗与阴霾，你虽败犹荣

江舟将身子埋在她肩上

少年瘦弱的肩胛，骨感的手腕，隐忍的性子都源于江舟，可江舟不该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