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儿时创伤

陆渊仍不死心，伸出的手臂依然僵在半空，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问道：

“母妃为何不要渊儿？”

“旁的皇子公主们都有自己的母妃抱着，母妃也抱抱渊儿吧。”

话音里带着哭腔。

若换作寻常人家的母亲见到自家孩子如此需要自己，定会心软成一片，赶忙将人紧搂在怀。

可萧贵妃却没有回应眼前的皇儿。

空气中仿佛能听到陆渊的心一片片碎裂掉的声音。

他的心情落寞到了极点，呆愣半晌才想起万贵妃同自己说的那桩惊天秘闻，于是开口屏退了内室的宫人。

而后凝视着母妃的眼睛，想要直截了当地问问她，自己究竟是不是父皇的血脉。

可他终究无法如此直白地说出那样的话，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万娘娘说，母妃认得儿臣的皇叔，也就是先太子？”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委婉的、不会那么直接伤害到母妃的问题。

萧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陆渊见状，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突然转身冲出了宫殿。

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心中一片混乱，只一遍遍地呢喃着：

“不会的，母妃不是那样的人，一定不是那样的……”

当天夜里他便受梦魇折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段痛苦的回忆不仅丝毫未曾淡去，甚至在脑海中的印象一遍遍地加深。

……

“本王曾问过父皇，为何要一直囚禁着母妃。父皇称母妃得了癔症，精神异常，他是怕她伤人才迫不得已如此。”

“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母妃的病情依然没有好转。她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人和事毫无反应。”

“不过那日之后，母妃再次见到我时，整个人突然变得癫狂，甚至张牙舞爪地扑向我，完全失去了理智。而我则被吓得连连后退，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我试图开口稳住母妃的情绪，但她只是不停地尖叫和挥舞着手臂，根本无法与我交流。最终，我与母妃各自被宫人拉开，我也就再也无法得知那个秘密的真相。”

陆渊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冷静。

可时余却一直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似乎能穿透陆渊的外壳，窥见其早已破碎不堪的内心。

那是怎样一个无助的孩子啊？

每月三回的看望，十几年来，好几百次噩梦缠身，陆渊是怎么熬过来的？

时余的手忍不住抬起，想替人擦一擦眼泪，却发现他眼眶里一滴泪水也没有。

搞错了，原来是自己哭了。

陆渊这位亲历者还没流露出什么情绪呢，他先受触动了：

“呜……王爷太可怜了！暂且不论那个所谓的秘密究竟是否可信，万贵妃她分明就是看准了您当时年纪尚小，才故意找您说那些话，目的就是要让您跟您的母妃之间产生更大的隔阂，让您对这些事情产生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呐！”

陆渊眼见着时余情绪激动，目光微微一怔，心不由得乱了。

明明是自己的儿时创伤，为何哭的却是他呢？

替人擦泪擦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时余说了些什么，迟钝地呢喃道：“真是这样吗？”

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曾无数次地怀疑过这一切。

然而，当年的真相早已无从查证，唯有一次又一次可怕的梦魇不断加深着那段痛苦至极的回忆。

所谓的秘密无据可依，稍长大些他便明白，自己不能平白无故地在心里质疑母妃。

无奈之下，只能将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万贵妃身上。

正是因为她将如此荒诞的秘事告知了年幼无知的自己，才导致他遭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

他甚至简单的认为，若是没有了万贵妃，那么对于母妃和先太子之间关系的怀疑或许就不会存在，甚至连父皇也会放了母妃。

因此，他曾不止一次动了杀机，一心想要除掉这个女人。

然而，因着万贵妃育有子嗣，又颇受父皇宠爱，他始终无法痛下杀手。

他厌恶自己这仅存的一丝善念。

时余见陆渊半天不作声，似是陷入了沉思，生怕他思路走进死胡同，出声引导道：

“是啊王爷，您想啊，万贵妃是睿王的生母，他都那样处处针对您，可想而知教导他的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定也是一样的蛇蝎心肠。”

“万贵妃她就是欺负您当时年纪小，她说什么您信什么，于是把您母妃与已逝的先太子放一块儿编排，再加上您母妃正被囚禁着，您更会对此深信不疑。”

“我斗胆直言几句，睿王是除您之外仅有的另一位活着长大了的皇子，可以说万贵妃必将视您为她亲儿子未来争夺皇位的劲敌。”

“她这一招就是要让您对自己的母妃和父皇由爱生恨，最好能把您逼疯了，她和睿王便能坐收渔利。”

时余这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之后，感觉自己智商都上线了。

就凭万贵妃做下的这点事，他敢断言最后的真相与如今的猜测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