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回家

回家以后，烟水寒周一、二、四、六上午，一周4次，去复健中心做复健。枫叶丹负责接送，雷打不动！

烟水寒出门着实不方便，每次都要提前跟洛书允说，让她安排司机和车。

复健枯燥乏味，还累人，烟水寒又开始出工不出力。枫叶丹想趁着烟水寒复健的时间，再带他出去转转，给他散散心情。不想，烟水寒除了两点一线，剩下的地方一律不去，包括枫叶丹提出带他去她的学校、操场、教室转转。烟水寒无一例外的统统拒绝，理由就一条，“我怕我尿裤子了。”神情冷漠得不能够再冷漠。

慢慢地，烟水寒越来越觉得，跟烟温凉同桌吃饭变得梦魇。无声是最好，自己什么都没做，有时候也会换来烟温凉的数声斥责。不说话也不对，说话也不对，反正就一条，自己怎么都不对。瘫痪后的自己，怎么都让烟温凉看不顺眼。

周六的一早6：00，枫叶丹进来烟水寒房间，拉开窗帘，刺眼的强光瞬间让还躺床上的烟水寒觉得很不舒服。

“早！寒。”

枫叶丹帮烟水寒活动开腿部各个关节以后，烟水寒本应该起床，收拾好自己，由枫叶丹带去康复中心。不想，被动的运动做完，主动的项目烟水寒一项不做，连床都不起，躺着动都不动。

“你生病了吗？”枫叶丹开始紧张，伸手摸烟水寒额头，确认是否发烧。

“没。”烟水寒转头躲掉枫叶丹伸过来摸自己额头的手，身体其它部位不动丝毫，嘴都懒得张。

“那你不起床？”枫叶丹有点上火。

烟水寒闭了眼睛，不说话。

“今天周六，跟复健师都约好了。”枫叶丹知道他又撂挑子了，不悦，继续说，“复健是伴随你终生的事业，必须进行，没有选择的余地。起床吧。”站床边的枫叶丹根本不跟烟水寒商量。

“有意义吗？”烟水寒终于说话了，睁开眼睛看着枫叶丹问，“都这样了，复健对我来说还有意义吗？”满满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烟水寒，你要搞清楚复健的意义是什么！复健不是为了你能够站起来，再次行走，复健是为了让你能够更好地坐在轮椅里面！”枫叶丹声色俱厉！“我给你40分钟的时间，我在隔壁等你，你起床，准备好了，敲门，我抱你下楼，我们去做复健。”

烟水寒知道他又惹枫叶丹生气了，不然枫叶丹不会直呼其名，但烟水寒不为所动，说：“我吃不了复健的那个苦。”

“你躺床上我不伺候你。我可以照顾你，但我没有时间和精力伺候你。你只是混吃等死的话，我不屈这个尊。我可以考虑提前解除合约，你另请高明。我们彼此都不耽误对方的人生。”说着枫叶丹转身，准备从中间的门，离开烟水寒的房间。枫叶丹看烟水寒自暴自弃的样子，很心痛，更多的是生气！怒其不争！

枫叶丹直接戳到烟水寒的软肋。不论你怎么跟烟水寒讲道理，多么伶牙俐齿，到烟水寒那里都是处之泰然。唯独今天枫叶丹提出辞职离开烟水寒，让烟水寒胆怯，立刻喊了一声：“丹姐！”

枫叶丹停下脚步，没回头。

烟水寒费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坐起来，坐稳都费劲，他很努力地用双手支撑自己的身体擡起臀部，把自己往床边挪，一点一点地挪进床边的轮椅里，他只想尽快上前阻拦一把，负气想要离开他的枫叶丹。

枫叶丹没回头，就听见“咚！”重重一声闷响。她知道烟水寒没能把自己挪进轮椅里，把自己挪地上了。枫叶丹听到声响，本意不想回头，但身体不受大脑的控制，还是本能地在第一时间回头，转身。摔地上的烟水寒，两腿摔在地面上，不自然的交错着，他还在挣扎着让自己坐进轮椅里。

看着烟水寒摔地上，看着他的狼狈与不堪，枫叶丹心痛的眼泪不争气地瞬间流出，快步上前跑，抱烟水寒躺回床上，第一时间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摔伤。他现在状况基本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烟水寒躺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随便枫叶丹怎么检查自己的身体。“丹姐，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好不好？我害怕。”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央求、痛苦和他的真实。

枫叶丹心里明白的差不多了，估计昨天烟水寒又被烟先生冷暴力了，一般情况下，烟水寒很少闹性子。“对不起！寒！”枫叶丹在为自己的失职，让烟水寒又添新伤而心痛、自责，“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们起床，去做复健，你努力一点，我不扔下你，我们一起。丹姐陪着你。”枫叶丹心碎，心碎这个害怕一个人待在自己家里的大男孩。

烟水寒没说话，看回枫叶丹，心存感激。

“我帮你起床？”

烟水寒轻道：“我自己来吧，你等我就行。”终于有了回应。

烟水寒自己收拾自己，慢是慢了一点，笨是笨了一点，终归是自己努力的。转移的时候，枫叶丹不忍心让他再摔一次，抽他一把，给他一臂之力。

……

好不容易，让烟水寒的复健规律起来，又生意外。烟水寒在吃早饭的时候，又被烟温凉毫无征兆地一声怒吼，一个寒颤，左手里的热粥打翻了，把自己左脚脚腕烫伤，接下来又是一段时日的中断复健……

休养以后，又得好长一段时间的训练，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程度。知道自己又给枫叶丹添不少乱，后期复健训练能配合的烟水寒都配合了。

烟水寒在努力，他想留住枫叶丹。

就这样，枫叶丹陪着烟水寒，在家里住了一年多，转眼就是研究生三年级。年底，枫叶丹顺利在楼台市的金融龙头企业找到工作，并签下意向协议，年后就去公司实习，毕业直接录用。

当枫叶丹第一时间回到烟水寒房间，迫不及待地跑到烟水寒面前蹲下来，双手撑在烟水寒轮椅两侧，面对面，仰视着他，跟他分享这一好消息的时候，烟水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枫叶丹还有大好的人生和美好的前程。

“恭喜你啊！丹姐！”坐轮椅里的烟水寒埋藏着自己的失落与悲哀，双手紧紧握着轮椅的手轮圈。

“丹姐请你出去吃饭，怎么样？为你丹姐庆祝一下。”枫叶丹继续蹲着，看着烟水寒的眼睛，兴奋且激动地等他回复。

“好。”难得烟水寒答应的爽快，他不想扫了枫叶丹的兴致，尽管他的眼神在躲闪着什么。

枫叶丹高兴地站起身。

烟水寒滑开轮椅拉开一点与枫叶丹的距离，转过轮椅，背对着枫叶丹，把思忖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问得那么唯唯诺诺、躲躲闪闪：“丹姐，你是不是要离开了？”他害怕听到她要离开的答案，之所以会背对枫叶丹，他怕他自己在听到离开的答案以后，他会流出眼泪，会不争气地哭出来……

枫叶丹也想过，只要烟水寒不辞退自己，她就一直陪着烟水寒。白天枫叶丹上班，烟水寒自己照顾自己，工作以外的时间，枫叶丹护理的工作照旧。

知道枫叶丹找到正式工作以后，还继续陪着自己，烟水寒很感动，忍不住为她的人生着想，又问她：“丹姐，你不交男朋友的吗？不结婚吗？”

“小屁孩！”枫叶丹睥睨烟水寒，想想自己的16岁，也不小了，回答他，“我为什么要结婚啊？找个男人伺候着，然后过得不满意再去领张离婚证？”枫叶丹反问烟水寒，轻挑了唇角，思绪带着她的伤感，然后又轻笑出她的不屑，继续说，“再说，在这个世上能够hold住你丹姐的男人，真不多。”枫叶丹的口吻带着轻蔑，泛着的轻笑展开了一些，看着烟水寒，脸部表情透出了她难得的自骄和傲慢！

烟水寒从来没发现，枫叶丹还有这么风趣的一面。枫叶丹有枫叶丹的傲气，人家毕竟是正牌金融硕士研究生，自己连个高中都没得读。烟水寒受伤以后，中断了自己的学业，这两年，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翻枫叶丹的专业书，也全当打发时间了。没有系统地学习，烟水寒也没有改变现状的这个能力，只有羡慕枫叶丹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