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掰谎
四阿哥待脸上的红晕消退了,才慢慢转过头来,看得云莺莫名其妙的。
亏得挽星机灵,以为自家主子跟贝勒话不投机了,赶紧奉了杯茶来。
借着喝茶,两人把这点尴尬掩饰过去。
四阿哥迟疑道:“募捐之事得有个人牵头,最好是各府女眷们,不过……”
云莺的地位恐怕不怎么合适,若是由她下帖子,那些福晋未必肯捧场。
云莺也清楚这点,索性善解人意道:“妾身不惯当家理纪,连账目都看不明白,还是让福晋姐姐操持吧。”
四阿哥很感动,也有点愧对她,“这主意究竟是你提的。”
云莺笑道:“能为四爷分忧是咱们的荣幸,谁出面不都一样么?妾不愿争功。”
这话说得很漂亮——跟着挽星,她还是学了点眉眼高低,知道如何投其所好。
只要四爷记得她这份功劳就行了,何况云莺不觉得是什么好差事:自己发善心倒罢,可是逼迫人家捐款,妯娌们还未必乐意。福晋有本事,干脆让她当这恶人。
云莺只要安分地做个米虫就行了。
两人蓄意温存一番,次日四阿哥就去了正院,把这事跟福晋一提,福晋也觉得挺好,她只疑心瓜尔佳氏为何如此大方?难不成有何阴谋诡计?
四阿哥冷冷道:“自入府以来,瓜尔佳氏对你无不敬服,总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福晋无言以对,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怎么能相信云莺是个安分的?有李氏前车之鉴,福晋不得不防。
但这回的确是她占了便宜。待四爷离去,福晋就对赵嬷嬷道:“待会儿你把库房里那架白玉炕屏找出来,给西院送去罢。”
赵嬷嬷很不忿,“那炕屏是咱大阿哥周岁、老大人特意差人送来的,怎能如此糟践?”
区区一个格格,哪使得这般好东西。
福晋皱眉,“让你去你就去。”
投桃报李,一扇屏风值得什么?看来她是对身边下人太宽容了,纵得她们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传到四爷耳里,还当是她教唆的呢。
云莺不敢让福晋欠自个儿人情,只能硬着头皮收下赵嬷嬷送来的厚礼,可她横看竖看也没看出那屏风抵什么用,除了更衣的时候方便遮挡,可她根本不怕被四爷看去呀。
挽星建议,“您不妨先放着,等下年德妃娘娘过寿时,绘一副松柏长青图贺上去,不是物尽其用?”
云莺眸子亮起,借花献佛,好主意!也省得她另外费脑筋了。
福晋若得知她这么诡计多端,怕是要气吐血。
四爷上朝的时候将这事一提,皇帝龙心大悦,倒是诸位阿哥纷纷向其怒目而视:有差事的还说,那些没差事的可怎么办?凭什么要他们出血,银子又不会好端端从天上掉下来!
可看到四阿哥眼也不眨地掏出五千两纹银,众人也没法子,少不得捏着鼻子认栽。
而福晋这头也挑了个吉日良辰,请妯娌们来喝茶,因男人们那头已有动作,大伙儿倒是心照不宣,有钱的捐钱,没钱的捐物——碰上这俩强盗夫妻,真真倒八辈子的霉!福晋先前积累下来的好人缘,生生给糟践掉了。
当然她也不在意这些,万岁爷的肯定比什么都要紧,只要最上头那位承认她是个合格的儿媳妇就行了。
那拉氏今日跟着七福晋过来,没敢太抢眼,却也悄悄褪下了腕上一枚金镯子,她对云莺道:“七爷才叫逞强呢,明明万岁爷发话免他的捐,他却不肯,硬撑着出了三千两。”
五阿哥那差事虽然捞不着油水,可宜妃家大业大自然不怕,七阿哥有什么?他额娘戴佳氏只是个庶妃,又不得宠,七阿哥这么一摆阔,几乎把戴佳氏箱底给搬空了。
那拉氏叹道:“我们福晋是一点忙都不肯办,我又不好劝得。”
从今日他他拉氏一掷千金的手笔,可知七福晋是相当有钱的,她就是不肯记在七阿哥账上——哪怕当初成婚时七阿哥送去了许多聘礼,她也没有归还的意思。
那拉氏语气相当不忿,觉得七福晋太不顾大局。
云莺唯有默然,七阿哥不肯给福晋应有的体面,连个孩子都不肯给她,怎能指望人家替他着想?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都是冤孽。
当然七福晋的举动也实在不智,七阿哥丢脸,她也讨不着好,在这个时代,夫妻荣辱本就是一体的,感情反倒是最次要的东西。
云莺道:“你们府上这般拮据么?该早点告诉我才是。”
四爷也并非不近人情,悄悄退回去就是了。
那拉氏擦了擦汗,“我正要跟你说这个话呢。”
原来昨儿德妃已暗暗找了住在乾西五所的戴佳氏,原封不动赏了她三千两,让她好私下补贴七阿哥,说是自己攒的私房。
戴佳氏也是个实诚人,无功不受禄,架不住德妃盛情,只得收下,却又想着这事还是该告诉四爷一声,便叫那拉氏代为转达。
云莺一声叹气,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德妃并非完全不疼四爷,否则不会特意为他善后,还做得这样圆滑干净。
只是母子俩脾气都一样刚强,恰似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先低头罢了。
两人还要再叙些闲话,却见云华摇摇摆摆地过来,“你俩在聊什么呢?”
那拉氏本就怕生,加之对云华观感不善,知道是个脾气火爆的美人,只陪了陪笑就匆匆离开了。
到底是见不得世面的小家子,云华轻蔑地甩了甩手绢,在她眼里,自己这个正二品的庶出女儿无疑是比六品的嫡出女儿要高贵得多的。
也不知七阿哥喜欢她什么,还跟她生了两个孩子。
云华见了面就对云莺大倒苦水,上个月刚去订了几件新鲜衣裳跟两套头面,偏赶上这会子钱不凑手,五阿哥又是要脸面的,怎么都不肯屈居人后。
她说这些话,自然希望云莺接济一二,但云莺手上活钱也所剩无几——她统共只带了八百两现银入府,悉数捐了出去,只当给自己攒些阴骘。
云华见得不到回应,暗道小妹也变小气了,唯有叹息:“你们福晋算盘打得可真精,自个儿得了贤名,害得旁人受累,天底下竟有这种人!”
其实那主意是我出的。云莺摸摸鼻子,还好她没贪功,不然这会子被骂的就该是她了。
云华发了会儿牢骚,只能就此作罢,幸亏她那两套头面只预付了定金,还没交货,临时退了也行,说不得吃点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