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孝道
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之后的旅途倒是一帆风顺。
太子妃本意只在警示,既然作用起到了,当然也就及时抽身,免得落下把柄。只云莺瞧着太子妃这般汲汲营营模样,多少有些可笑,她还以为自个儿分外体贴太子呢,殊不知若非她这样上蹿下跳,康熙对嫡子的恶感不会与日俱增。
当然,也或许她错看了她,太子妃就是天生爱权,否则怎的在京城就跟四妃斗得不可开交?同样身为儿媳妇,云莺挺羡慕她敢这么跟婆婆对着干,但是话又说回来,妻贤夫祸少,若非太子妃树敌无数,当初索额图下狱之时怎会纷纷落井下石?
云莺自认是个没本事的,不能在事业上帮助四爷,至少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这辈子她只有他,自然盼着两人能长长久久的。
好在她比太子妃多了份心定,这便是先知的好处了,任凭云卷云舒,历史的终点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她只需要静待时机。
王嫔是个聪明人,看出云莺有意同自己疏远,于是识趣地不再打扰,其实两人隔着辈分,有什么来往必要?无奈宫里知心人太少,跟那些自命不凡的满洲小姐总是说不上话,反倒是瓜尔佳侧福晋能相谈甚欢,想想还是挺惆怅的。
等到了苏杭,两人才重新熟络起来。毕竟王嫔家在此处,而云莺虽然模样秀气,却前世今生皆是北方大妞,对于“日出江南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景象,从来只在诗集上看过,未曾亲眼目睹。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说到江南,当然不能不看西湖十景,什么苏堤春晓、曲院风荷、柳浪闻莺、三潭印月、南屏晚钟,听名字便引人入胜。
不但云莺啧啧称奇,弘曜更是跟脱缰的小马驹一般往来无踪,亏得四爷吃了教训,总叫几个侍卫暗中盯梢,这才不至于走漏行迹。
看云莺一脸陶醉望着湖上晚霞,四爷笑着帮她理了理鬓发,“便这样着迷?”
云莺睨他一眼,“也得有人陪伴,这景赏得才有趣儿。”
往后还有多少机会能单独出来呢?随着争储进入白热化,四爷只会比现在忙碌十倍,等他当了亲王成了皇帝,就更没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了,云莺自然得抓紧这难得的温存。
四爷亦有些唏嘘,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两人在湖畔寻了块尺余宽的青石坐下,静静观赏夕阳西坠、鱼跃金光。
云莺忽然咦道:“这段时日怎么不见太子殿下?”
连太子妃也不知所踪。虽说上头无人管束是好事,可想起太子妃脾性,难免怀疑其中有诈。
四爷轻笑道:“二哥往曹家作客去了。”
顿了顿,“也不只是二哥。”
云莺哦了声,当然明白四爷意有所指:太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去要钱的,说得不好听些,应该叫敲诈勒索。尽管羊毛出在羊身上,可曹家这么个大家族每日运转也须不菲银两,这样入不敷出下去,能撑到几时。
听四爷话里意思,似乎其他皇子也有样学样,就不知曹家是乐在其中还是叫苦连天了——这场豪赌一旦入局,便再难抽身。
似乎历史上曹家落败也跟站错队有关,可若无曹家后来凋敝,也不会诞生那部旷世奇书。
这么一想,云莺便懒得提醒王嫔了,何况女子能起到的作用终究有限。于王嫔而言,知道的越少反而越是好事,她有宠,有子,实在无须顾惜家族,保全自身才是第一要务。
痛痛快快玩了将近两个月,闰四月二十八月,康熙才命令仪驾返程。
四爷这时却接到京城来的密报,看完后,脸色重重沉下去。
云莺不解,“怎么了?”
四爷不答,嘴唇紧抿成一道生硬的折线。
云莺满腹狐疑,待入了城门,四爷转去宫中请安,云莺则先回贝勒府,就看宋格格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向她汇报府里情况。
原来福晋已经被放出来了,确切地说,是她自己“走”出来的。
御驾离开没多久,约摸上巳节前后,德妃便病倒了,起初只是头晕,后来却继发吐衄之症,渐渐连床都下不来,按理,这时候便该快马加鞭急诏四爷和十四爷回京,可德妃看重大局,难得有机会能跟万岁出去历练,怎么肯叫儿子分心?愣是瞒住了,后来不知怎的却走漏风声。
十四福晋完颜氏怀着身孕不能侍疾,其实她都月份这样大了,哪需要她真做些什么,站在那儿便足以表明态度。偏偏完颜氏糊涂,又不知婆母患的何疾,怕过了病气到她身上,说什么都不肯近前。
于是身为长嫂的四福晋自告奋勇站了出来,宋格格都不知她怎么打听到消息的,自己也没告诉她呀。总之随后宫里下了帖子,四福晋便顺理成章进宫去了。
这一照顾便是两个多月,永和宫上下被她笼络得服服帖帖,后来十四福晋生了孩子,洗三礼还是福晋帮忙准备的呢。
宋格格到现在搞不清状况,好似一切都回到原来模样?
对着云莺自然万分抱歉,明明让她代管府里,却被敌人兵不血刃把权柄夺了去,可见自个儿多么无能。
云莺宽慰道:“不关你的事,你已经尽力了。”
说实话,乌拉那拉氏现在才想起自救,已然大出她意料之外。她以为福晋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而从去年自首后,正院至今都没什么动静,才叫她觉得奇怪。
现在倒是释然了,她并不曾小看对手。
而福晋挑选的时机也恰到好处,四爷被迫架在了道德高地上——他不在的这段时日,都是原配发妻在替他向母妃尽孝,就为了这个,他也不能休她。
否则被指责的就该是四爷了。
只德妃的病来得未免太过凑巧。
云莺找到挽星,直截了当开口,“我想知道福晋前阵子见过什么人,说过哪些话。”
想在永和宫做手脚,单凭福晋一人不可能办到,她必然有内应。幸好挽星也是从永和宫出来,她对那里的情况比云莺知道得更多,人脉亦更广。
如果查出来真是误会一场,那她也认了,承认人家就是福星高照,命运要那拉氏坐在福晋位子上不可撼动,而她却是痴心妄想。
如若不然,这或许倒是个机会:四爷最厌憎被人利用,别看他跟德妃娘娘好似面和心不合,那也是自己家里的事,胳膊折在袖里,外人凭什么伸手?
挽星凝重点头,“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