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山川你
日月山川你
农历三月初十,晴,宜嫁娶。
接亲地点原本定在北港,薄望京忽然改了想法,让席烟在白首镇等他。
席烟听完愣了一瞬,没等她开口问,薄望京隔着双方纳彩的亲友,俯身到她耳畔,轻声说:“意头好。”
席烟擡头对上他深黑的眸子,两人挨得极近,鼻息交错,她心头怦然,一瞬间觉得他有一些陌生,好似从遥远国度降临她身边。
他们真的要举行一场婚礼,梦一样。
席烟弯弯眼睛,她想起小学老师教他们的一句诗词,轻声说:“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
意思是,诗人故地重游,往事迷离,因而感慨。
词中有“白头”二字和白首镇搭了点儿边,语文课上老师顺手解析了王安石的这首《题西太一宫壁》。
意境太好,席烟就记在心里。
此时此刻不知怎么想起了它。
薄望京细细观察她的表情,语气比平常温柔许多,“怎么看起来要哭鼻子?嗯?”
席烟眨了眨眼,并没有酸涩的感觉,许是自己过于感慨,神情有些动容,才让薄望京误以为她要哭了。
“我不轻易哭的,你见我哭过几次?”她擡睫看向他眼睛,语气带了几分撒娇。
薄望京面无表情地捏了捏她的脸,“喜极而泣不丢人。”
他的手捏完脸顺势去勾她的指头。
席烟笑着躲开,“可是我真没有。”
薄望京哪能让她躲,掐住她的细腰捞进自己怀中,灼灼目光咬着她,“手又不让牵了?”
在谈事儿的长辈们互相使眼色,看向黏黏糊糊的两人,捂嘴偷笑。
薄望京背对着沙发,半靠在扶手边,长腿往前舒展,白衬衫黑西装马褂,不大顾忌地盯着席烟,一只手还在人腰上,颇有纨绔少爷的风流霸道。
席烟察觉到了四周看过来的目光,立马收起笑,正儿八经把人推开,嗔道:“再这样下去薄总的高冷人设崩了啊。”
薄望京不大在意地站直,好似笑她面皮薄,眼尾勾了勾,低声逗道:“崩什么?他们巴不得我们这样。怎么?婚礼没举行,突然言不正名不顺了?”
席烟突然想起一事儿,嫩葱似的手点点薄望京肩膀说:“婚礼前两天我在老家备婚,你可不能来,新郎新娘婚前见面不吉利,知道没?”
薄望京睨了眼肩上为非作歹的手指,没应声儿。
过了两秒,他淡声问:“那想你了怎么办?”
席烟晃了晃两根指头,“就两天,听话。”
薄望京听到后面两个字眸子微深,很顺从地点了下头,应了声“好”。
很快他又俯身。
席烟感觉耳廓擦过低热的气息,听薄望京嗓音沉磁道:“听了话,新婚之夜来讨赏。”
他离开时,席烟耳垂到脖子都是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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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前一天,陪席烟守门的伴娘团住白首镇附近的酒店,两个来接亲的要提一对写着“薄”姓的长明灯笼,所有人员都在一个小群里。
群里因为要跑高速怕灯笼灭了在激烈讨论,舒畅因为做过两次伴娘怕嫁不出不肯再做了,当席烟的亲友团陪在房间里。
席烟紧张得干呕。
舒畅在洗手间拍着她的背,心疼地拿纸擦:“姐们儿你至于么?刀山火海都不一定怕,还怕个婚礼。”
席烟漱口缓了缓,靠在洗手台边喘气,“你真不知道我那双婚鞋多高。”
舒畅啧了声,“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我看小红.书人家都用拖鞋,反正藏在礼服底下见不着。”
席烟就想全程漂漂亮亮的,根本听不进舒畅说话。
舒畅看她神情也知道她什么心思,没再劝,只打趣道:“如果做最坏的打算,你摔了一跤出了洋相,你觉着来的媒体敢发么,你家那个多护犊子你自己不知道?”
“就算有人嘲笑你,薄望京乐意给你世纪婚礼,ta家里人有那个条件给ta举办?指不定心里多酸呢,摔一跤也没什么,福你享了就行,你还是正儿八经薄太太,管人家想什么。”
舒畅话说得不好听,但也是真理。
明天是她的场子,怎么样都没事。
席烟以前也没这么患得患失,最近可能太在意婚礼,反而乱了方寸,经过舒畅一开导,心情好了许多。
她乐呵呵地拿手肘撞了撞舒畅,“把朕的三文鱼寿司外卖拿来,朕要吃个痛快。”
舒畅手一躬,和她嬉皮笑脸:“喳。”
舒畅体贴地帮她掀了包装盒,席烟凑过去刚要拿,闻到那股子海鲜味儿,立马涌上反胃的感觉,撒手冲进洗手间,眼泪都要呕出来。
舒畅被席烟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放下外卖盒,跑进厕所脸都白了:“小祖宗诶,你不会生病了吧,这个时候生病,你家那位非鲨了我不可。”
席烟吐的气喘吁吁,但又没什么吐出来,她脑袋缺氧似的扶着洗手间门框,“我可能中暑了,但今天天气没有很闷呀……”
舒畅立马拿起手机,“我帮你把医生叫来。”
医务组很快过来,为首的是个中年女人,动作干脆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