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山川你
日月山川你
那个雨天,席烟一辈子都记得。
那会儿她准备陪薄望京出国,回学校拿毕业证,但她身份证落在薄家老宅了,头天她和几个堂姐在说证件照的事儿,刚好她揣身上,结果拿出来就忘了放回去。
教务处的老师不大好说话,非得让她拿正本过来,照片都不行。
她没办法,打电话给郑晚秋,问能不能让司机送过来。
结果来的人是薄望京。
她当时看到他有些惊讶,撇下同学,走过去问:“你没去公司吗?”
薄望京递去身份证,神色淡淡地解释:“奶奶说有急事,叫我回去。”
席烟不大好意思,尴尬道:“要是知道奶奶会叫你,我不如打车回去拿。”
薄望京看了眼教务处的牌子,随意说了句:“以后给你配辆车。”
席烟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薄望京扫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吐字:“我也没那个意思。”
那个时候,席烟记得自己性子更耿直一些,脱口而出:“今天让你帮忙,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不用等我,你快回公司吧。”
夏天天气闷乏,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
小姑娘穿了件浅粉色的上衣,外面套了条牛仔裤,看得出来早上还是披头发,嫌热随意拿皮圈扎了起来,也不知道先前在哪儿忙活,细细的发丝黏在白皙的后颈,脸颊热得红通通,像打了胭脂。
薄望京拎起她放在脚边的小黄鸭挎包,一瓶水,绅士地尽到丈夫的职责,说:“奶奶给我请好假了,不急。”
席烟觉着后背一阵一阵的热意,郑晚秋在老宅就乐呵呵的给他们制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希望小夫妻感情蒸蒸日上,好早点四代同堂。
她咬了咬唇,“唔”了一声,看着平日里作风凌厉的薄望京拎着她的卡通包,不伦不类,原本都要进去了,折回来小声说:“包我自己背吧。”
“扭捏的功夫,毕业证都拿到了。”薄望京没松手,淡淡地垂视她。
席烟从这里开始,才知道他有点掌控欲,特别是他一旦把她划到自己的领域,对她和对旁人会有些不一样,但这种不一样,她又觉得不是爱情。
那天特别巧。
刚从教学楼出来,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开始下雨。
路上学生都开始飞奔,要是席烟自己一个人,她一定也跑了,偏偏旁边跟着个薄望京。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踟蹰道:“要找个地方避一下雨吗?”
没想到薄望京解开西装外套,扔到她头上,说话声在暴雨里显得有些朦胧,“来不及了。”
他好像说。
席烟记忆中没见过比那更大的暴雨了,可能当时她在雨里,又可能是,薄望京外套上的冷檀香,放大了雨声。
他们四处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就算给司机打电话,也已经淋个透。
席烟一回家就钻进卫生间洗澡,平时薄望京很少回来,她习惯了一个人住,就没上锁。
她擦沐浴露的时候,薄望京突然开门进来,她惊诧了两秒,对方也显然有些愣怔,即使面上波澜不惊,很快将门带上,什么话都没说。
电视剧里时常有这种场景。
但席烟脑子一片空白,连尖叫都叫不出来,明明人已经走了,她还保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
她慢腾腾地用热水冲干,踱到镜子前,重复了一下遮上手的动作,又缓缓放开,想还原刚才薄望京看到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姿势怪不怪异。
在同等身高里,她算瘦的,但是体重不是特别轻的那类。
用好友的话说就是该胖的一点没少。
她把头发吹干,在洗手间里呆了好一阵没出去,低头扣指甲,心跳直奔八百码。
别墅不止一个洗手间和浴室,席烟快把自己闷坏了才出去,见到薄望京在窗户边抽烟,换了身衣服,头发吹得半干,就知道他应该也洗完了。
他听到声音,扭头看了她一眼,紧蹙的眉头没收回去,这一眼就显得有些冷淡疏离。
席烟手指绞了绞衣服,低头看着脚趾头,心情如坠冰窖。
他是不是不喜欢她?
但这种事,不好摊开来讲。
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看一眼也天经地义,换过来说也是一样,没有什么抱歉不抱歉的。
还有好友同她开玩笑,说:“趁早睡了他,离了也不吃亏。”
确实,薄望京的性子和脾气,不是谁说能碰就能碰,长相家室又极品,晾在这儿属实暴殄天物。
席烟心情起伏太大,嗓子有些渴,想等他不在那边再去倒水,后来实在忍不住,眼观鼻,鼻观心跑去他眼皮子底下拿杯子。
两人一开始没聊。
席烟心思不在倒水上,找半天没找到水壶。
薄望京两指夹着烟看她忙活,过了阵,说:“黑色的那只。”
“在你左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