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烟火
逢孙姁漫无目的地走着，前方熊熊火光，原来是到了祭坛，大祭司跪坐在火中，双手合十，虔诚而庄严。
“大祭司可真辛苦。”望夏目光中充满钦佩，火光遥遥映照她的脸庞，逢孙姁一时竟看得入了迷。
“啊！小姐，是金凤！”望夏惊喜地指着天空，只见那只金凤张开宽大的翅膀，它发出一声啼鸣，随即盘旋在祭坛上空。
“金凤绕城，要放烟火了！”
金凤长长的拖尾金光四溢，流光扑簌簌地往下落，它的羽翅优雅轻盈地起伏，缓慢地朝城中飞去。
如同一滴水落入油锅，周遭都开始沸腾，人群的欢呼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少世家的孩子已经朝观星阁的方向跑。
观星阁是近几年为了更好地观赏金凤绕城，烟火漫天而建造的楼阁，世家子弟都可登高赏景。
望夏拉住逢孙姁，无比雀跃，脸上的好胜心几乎快溢出来：“小姐，我们赶紧也去占个好位置！”
“哎——”逢孙姁被拉得一个踉跄，头上的流苏摇晃不止。
她想说就算自己最后一个到也会有好位置留给她，但是不知为何，也许是被望夏感染到了，她的步子也渐渐变大，超过一个又一个小孩。
“我！是我！我是第一！”
最前方的孩子举臂高呼，一个人遥遥领先。
逢孙姁清晰地听见耳边风声与心跳共振，一股久违又熟悉的畅快漫上心头，她听见自己骄横地大喊：
“喂！给我停下！“
那个孩子好像是认出了逢孙姁，紧急刹住脚步，惊恐地回头看。
逢孙姁扬起嘴角，加速超过了他，同时转头冲后面的人做鬼脸，她肆意开心的笑声引起不少人注意：“我才是第一！”
尉迟桢玉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皱眉，片刻后又忍不住笑了：“这讨厌鬼，真是——”
“真是调皮。”慕容璇掩唇轻笑，看着那道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目光关切。
尉迟桢玉低头看她，想起方才的遭遇心里憋屈得很，他扯扯嘴角：“我说了她好得很吧，现在还跟小孩子比赛跑步，你就别担心了。”
“嗯。”慕容璇点头，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前几日她一直在忙祭典的事，逢孙府又婉拒了所有前去探望的客人，她不免想多，晚宴时走不开，只好拜托尉迟桢玉去看看逢孙姁。
看见她还是这么生龙活虎的自己就放心一些了。
两人走的是一条小路，侍女在身后跟着。
慕容璇不喜人多，也不爱与人拥挤，总是自己走无人的小路，尉迟桢玉知道后便来陪她。
周围静谧，幽幽的蓝光照不清脚下，慕容璇竟被台阶绊倒，身体猝不及防地倒下，她嗓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意想之中的疼痛却没传来，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自己的肩，热量源源不断地传输到肌肤上。
“你没事吧？”
慕容璇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俊朗深邃的脸，灼热的呼吸喷在面上，一抹绯红悄悄爬上脸颊。
“我没事，多谢！”少女一把将他推开，侍女立马上前扶住她，少女抿着唇整理自己的衣服和佩饰，那双似剪水似的眸子垂下，羽睫轻颤，眼尾的嫣红染上几分羞涩，透露出些许局促不安。
柔软温热的触感残留在手中，那股如雪莲般清冷高洁的馨香一触即离，尉迟桢玉不自在地偏过头，热气涌上脖子，他喉结滚动，嗓音发紧：“没事就好。”
经过方才那一茬，本来就处于后方的两人更是落后，可谁也没着急，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小径路窄，宽大的袖袍交叠，一步一摩擦，体温好像透过衣料传递到肌肤，连吹来的风都感觉闷热不少。
两人沉默着，都期盼对方先说话，可矜持像是一道看不见的隔膜，气氛变得犹如枝头要落不落，将熟未熟的浆果，酸甜中带着青涩。
这时天空突然炸开一朵色彩鲜艳的烟火，打破了这微滞的空气，整个夜色被染成七彩，金色的流光夹杂其中，无比绚烂夺目。
金凤在半空中灵动耀眼地飞舞，众人争先恐后地去接那坠落的流光，手心里像是接住一片比花瓣还轻的金色云朵，温暖的感觉像是风一样慢慢消散。
“开始了。”慕容璇仰头，看见那些五颜六色的火花像是漫天飞舞的精灵，又像是布满天幕的星星，大家合手祈祷，希望来年风调雨顺，合家安康。
她看天，他看她，那双往日总是弥散着薄薄雾气的眸子此刻如同银河璀璨，一不小心就能陷进去，尉迟桢玉目光缱绻：“嗯，开始了。”
“真漂亮！”望夏发出低低的赞叹，逢孙姁抬眸，也不由得感叹。
“真漂亮啊。”
同样的烟火落到逢孙姁眸子里，她握着围栏，看着这久违而熟悉的景象。
绚烂的烟火和神秘的金凤，一切都是那么惊艳而梦幻，人群发出惊呼，感叹这转瞬即逝的美丽。
她仰头，如同周围拥挤欢欣的人群，如同城里结伴打闹的孩童，如同依偎相守的恋人，如同沧桑沉默的老人，如同千千万万个仰头沉沦的人，一齐共享这繁华盛大。
身边望夏握拳，闭着眼小声祈祷，声音如同拍打在沙滩的海浪，悠远模糊。
逢孙姁的心跳填满胸腔，重生的不真实感终于落到了实点，就像迷路许久的旅人找到归家的方向，她的心变得安宁而充实。
暗夜中，一双金眸一闪而过，让人几乎错觉是不是天上落下的流光。
逢孙姁低头，恰好瞧见殿外一道身影晃过，动作小心隐秘，躲过了巡逻的守卫。
谁？
逢孙姁瞳孔一缩，视线紧紧跟着那道身影，不一会儿他就消失在大殿外的回廊，怎么看都找不到了。
莫名的直觉驱使着逢孙姁，她看了一眼身旁还沉浸在烟火里的望夏，悄悄挤出人群，快步进了暖阁。
“逢孙小姐。”侍女看见她福身行礼，逢孙姁吓了一跳，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定格在角落的窗户上。
得想办法支开侍女。
逢孙姁眼珠转了一圈，假装不舒服的模样，让侍女去找望夏，说自己不舒服先回侧殿了，她可以看完烟火再来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