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兄弟
马车依旧是在万俟府停下,车身上的逢孙家族徽让万俟府的管家老早就等在门口。
逢孙姁穿着一件桃粉蚕丝襦裙,外面披着兔毛披风,脖颈处一圈雪白的毛茸茸,衬得她脸更加精致小巧,面如桃花。
望夏扶着她站在檐下,礼貌地冲他颔首:“不知万俟大公子在不在府内,我们小姐有事,烦请管家去通传。”
管家笑得眼角堆满皱纹:“在的,在的,逢孙小姐里面请。”
由侍女带着前往正厅,经过竹林幽潭时,逢孙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望夏也将视线投去,她伸手紧了紧披风。
“小姐病还未愈,可不能再着凉了。”
“...嗯”
这她可不能保证。
逢孙姁默默地想。
走到正厅,万俟谨还没来,管家说是在更衣,逢孙姁只好先坐下等他,有些紧张地喝了口茶。
她在对万俟谨是不是重生这件事上很执着,不知道为什么,逢孙姁希望上辈子那个变态的万俟谨永远都不要出现,这种希望促使着她想要确认一遍又一遍现在这个万俟谨依旧是纯洁干净的。
要是万俟谨是装的......
逢孙姁不安地握紧手中的匕首,将它藏得更深了些。
外面传来脚步声,逢孙姁腾得一下站起身,把望夏都吓了一跳,一个稍显清瘦的少年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脸上扬着笑。
“阿姁你怎么来了?”
逢孙姁紧张的心像是被重重抛下,她略带失望地坐下:“你来干嘛,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可我是来找你的啊。”
万俟慎嬉皮笑脸,哥俩好地想搭她的肩,却被望夏护犊子似的一把推开。
“二少爷请自重,我们家小姐尚在病中。”
万俟慎闻言稀奇地挑高眉毛,他围着逢孙姁转了几圈,上下打量:“你还会生病?!小时候我们俩打雪仗,我被冻得鼻涕直流,你一点事儿没有。”
“我以为你是个金刚不坏之身呢。”
他话虽这么说,却叫人把门口的竹帘放了下来,人也站着为她挡风。
两人年纪相仿,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因为逢孙姁没有神力,诡异地安慰到神力低微的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差,到后来两人越玩越熟,万俟慎在心里把她当作好朋友。
只是这几年父亲有意带着他熟悉族内事务,也不常见了。
这一见他就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你病得好像真的挺严重的,你看你额头上都冒汗了。”
“那是热的!”
“是吗?难怪我说你披着个披风干嘛,不热得慌?不过你这样挺好看的,像只小兔子。”
“滚。”
万俟谨听着二人熟稔的嬉笑打骂声,脚步僵硬地停下,他想起昨晚脸上一瞬即逝的凉意,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两人之间的交谈打闹熟稔得旁若无人,他记得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丝丝缕缕的嫉妒纠缠住心脏,男人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嗤笑声在脑中响起。
“吃醋了啊。”
万俟谨一惊,在心底怒斥:“闭嘴!”
男人哼笑几声如愿不再说话,但他的心却彻底乱了。
“大少爷。”
侍女行礼随即掀起竹帘,屋内两人同时看过去,万俟慎的脸色刹那阴沉:“兄长来做什么?”
而逢孙姁却紧紧握住了匕首,瞳孔微缩,一眨不眨地盯着万俟谨。
“我们可不欢迎你。”
万俟慎眼里满是翻涌的戾气,话中带刺。
气氛开始剑拔弩张,万俟谨抿了抿唇没说话,后者的拳头却已捏紧:“我体谅兄长没有朋友,可兄长这么可怜吗,连弟弟的友情都要来横插一脚?”
他嘲讽道:“兄长是不是太过不要脸了?”
万俟谨忍耐地闭了闭眼,却在心里惊讶于万俟慎的敏锐。
两兄弟像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瞬间明白对方的内心深处的想法,可他们这种心有灵犀不是一点通的理解,而是一种互相撕咬的折磨。
两人相视着不说话,那双相似的丹凤眼同样也都是冷意。
逢孙姁微怔,她知道万俟谨和弟弟不合,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差到这种地步。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自己得知万俟谨杀了万俟慎后,嘲讽他为人虚伪恶毒,连亲弟弟都不放过。
“我和他永远都不能共生,只能争个你死我活,这种争斗从我们的母亲开始,我们对对方的恨意都已深入骨髓。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会走上另一条路吧。”
万俟谨神色悲戚麻木地说了这段话。
再看现在,万俟慎不停地说出刺耳难听的话,万俟谨作为兄长,却只能低着头将一切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