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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下)

番外(下)

怀桢睁开眼睛,手臂挡在额前,细细地呼吸了几下,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潮声哗啦啦地浇来,从枕底耸动着,推搡着,盘旋着,梦里的动荡感依稀残留,他的身体像是被海浪裹挟着浮沉无定的船。有细细的香气还绕在枕间,他带着一点起床气将脸埋进去嗅了会儿,又满面通红地擡起头来。

他想起来了,这是昨夜哥哥给他抹屁股用的药膏香。

昨晚他们做到夜半,自己甚至没来得及清理就径自倒头睡去,而后就做了那样一个仿佛很漫长的梦。

梦里的他还是个孤独的魂,低头看着十五岁的自己。

他想起那条尘土飞扬的还阳的大道。他想起自己迎着太阳奔跑时扑面的风。他想起仿佛有水汽拍在他的脸颊,转瞬就融化成泪。

一切的感觉都清晰起来。

他曾经以为自己所以还魂,是因为恨。他用这一种孤独的恨,支撑着自己过了那么多年。

他翻了个身,呼出几口气,仰头看向床顶云遮雾绕的金博山。片刻,忽而一个打挺从床上直直地坐起,头发乱似鸟窝也不管,掀了被子下床叫哥哥。

却是宜寿在偏厢应他:“先生在书阁上。——啊呀,快穿上鞋吧,殿下!”

怀桢撇了撇嘴,撑着宜寿肩膀穿上鞋履,来不及蹬上鞋跟就哒哒哒往书阁跑去。哥哥如今的身份是长安辟雍中的《春秋》先生,平素面目秘不示人,唯有与齐王最亲近的几人知晓他是那本已驾崩的“先帝”。此处的书阁与辟雍也相似,石阶盘旋,墙垣微冷,到顶上天光大亮,原来都已近卯时了。

怀枳正在书案前,左手敛着右手的大袖,微微侧头执笔写字。怀桢待要靠近哥哥了,又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像不愿打扰他。

怀枳眼皮也未擡,出声点破:“你睡得倒很安心,奏陈都丢给我了。”

怀桢吐了吐舌头,索性都不装了,像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进哥哥怀里。怀枳被吓一跳,忙将笔管搁下,双手去抱他。给他顺了顺头发,眼中轻柔地亮着:“怎么了,这样黏人?”

怀桢却不答话,安静下来,便在极近的距离里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怀枳的动作也渐渐慢下来。

终于怀桢的眼神转开,“批了什么奏陈?”

哥哥笑笑,便同他一一说了。他一直知道哥哥是最擅治国之道,听着听着,因信任而生懒惰,心里便想,自己真是越来越像古时候的昏君了,还好没有自己占住皇位。

他对这天下一直很淡漠,说不好是因为活了两世的疏离,还是仅因为他太小家子气了。

末了,怀枳拿出他方才在写的那一册,道:“这是我给梁隐——给皇上写的报书。”

报书是为禀告他们在此地的行踪事迹,怀桢接过一看,拧了眉毛,自己趴在案上开始涂涂改改。怀枳也不拦着他,任他把一份中规中矩的官府文书改成了大人说教小孩的碎嘴子。

“读书须读五经,不可读秘史外传,尤不可读方士神仙之说。

“政事可询尚书台钟令,军事可询安广亭侯,内务可询常侍宜寿。余人皆不可尽信。

“临群臣不可怯,须言语有度,三思而行。

“……”

“好了好了。”怀枳哭笑不得,“他才不到十岁。”

怀桢觉得有理,咬着笔杆想了想,在报书末尾,连着几枚简的空白处,画了一只自由自在的小乌龟,用小字题上:“齐地甚乐,明天子在上,吾其曳尾于涂矣。”

怀枳品道:“还学会给人戴高帽儿了。”

无论如何,这封报书不能再走外朝的渠道,只能封入检中,做一封密信直接呈上御前了。

怀桢笑道:“我无一句虚言。”

怀枳拍拍他屁股,也笑,尾音微微擡高:“曳尾于涂,嗯?”

怀桢道:“你要瞧我的尾巴么?”

怀枳反被他调戏,耳根一红,身子下意识向后坐了坐。怀桢却不饶他,双腿打开跨坐在怀枳的腿上,小屁股前前后后去摩挲衣带底下的硬物,眼睛湛亮湛亮的:

“我给你瞧好不好,谁叫我喜欢你。”

怀枳怔了一下,心脏旋即幼稚地猛跳。然而要抓弟弟也抓不住,只能索性扯着他的衣衽将他拉近,同他接吻。

深深的吻,舌尖津液交缠,喉咙里湿且痒,像生出了三月的青草。

两人从书案边吻到了胡床上,脚踩着飞落的天青色袍衫,身子摔进软绵绵的褥子里。怀枳的腰腹间有一道伤疤,怀桢的手指抚摸上去,这是李代桃僵的暗号,是他的命运的洪流能在三月廿七后仍继续向前奔流的牺牲。因此他每一看到它,心头都会燃起火苗,像一种极致的兴奋。

怀枳被他摸得痒了,长眉一轩,将他径直推倒在枕上。

怀桢仰面躺着,胸膛起起伏伏,嘴唇上晶亮一片。脸颊上的潮红似乎也蔓延到眼睛里,怀枳捧起他的脸,拇指轻轻碰了碰他的眼角。

“我做了个梦。”怀桢说。

“嗯?”哥哥凝视着他,发出一个宽容的鼻音。

“梦见我做鬼的时候。”

怀桢说完,蓦然一个翻身,自己到了上面俯视哥哥。哥哥静静的眼神里变幻了几种神色,但最终也仍是静静的,盛满怀桢的倒影。哥哥问:“做鬼的时候怎样?”

“哥哥,”他道,“如果我没有还魂,我会死在十五岁吗?”

他明明记得前世的十五岁,自己在泰山下遇刺,但那伤势并不算重。可这一世,却严重得好像,若自己没有还魂,就一定会在十五岁时死去一样。

然而怀枳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甚至也不太想去思索那一年那一月的记忆。

太医束手无策,母妃哀哀零泪,钟皇后甚至在外四处宣扬,说六皇子已经断了气了。他到最后没有办法,甚至只有去求神仙。

他父亲最信任的神仙,他最不屑一顾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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