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沈云芝瞬间提起了十二分小心,面上却波澜不惊的道:“是卖了些粗布,家里不管我们,我总得自己想办法挣钱填饱肚子。”
“粗布?我听说你织的可不是啥粗布,比寻常细布还好,镇上好多人花二两银子都买不到呢!”魏春花紧紧盯着沈云芝,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沈云芝心里一紧,魏春花莫非是查到了什么?还是掌握了什么把柄?
可面上沈云芝却满是不解惊讶:“姑姑说啥?二两银子!哪有那么贵的布料,你说的莫不是绸子吧?”
“不是绸子,却跟绸子一样光滑,还比绸子结实不容易皱,听说是叫斜纹布,是你织的,对吧?”
“姑姑说的我听不懂。”
“大勋媳妇,你别跟我装傻了,我婆家是做鞋的,每月都会去布店买布头回来,对各种布料我是清楚的很。我专门找人打听过,这种斜纹布,只有曾货郎那里有卖,甘州府都没有这种布,那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沈云芝默不作声。
魏春花得意洋洋的道:“曾货郎每隔十来天就会有一匹斜纹布出手,恰巧每次都是从魏家庄回去后。而整个魏家庄除了你,没有人会织布,你每月都会卖布给曾货郎,这斜纹布若不是你织的,又是谁织的呢?”
沈云芝心中震惊,她本以为自己做的够隐秘了,却不料还有这么多漏洞。
沈云芝不知道魏春花到底查到了多少,掌握了什么证据,生怕自己说漏嘴会被她再抓住把柄,干脆就以静制动,一言不发,等着魏春花说出真正目的。
魏春花以为沈云芝被自己说破害怕了,便直接开口道:“不过你放心,大勋现在这样,你们俩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好歹是个当姑姑的,只要你以后把布都交给我代卖,我就替你保守秘密,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别人。我婆家和布店熟得很,布交给我们卖,总比交给那姓曾的强,咱们可是亲戚,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查探验证,威逼利诱,魏春花的段位倒是比魏老太她们高了不少呢,沈云芝不由对她高看了一眼。
但是仅凭这点儿手段就想让沈云芝乖乖听话,魏春花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见魏春花其实并没有掌握什么实际证据,只是自己推断的,沈云芝心里有底了。
只见沈云芝一脸认真的道:“姑姑说的我听明白了,若是我能织出来那个啥斜纹布,一定交给姑姑卖!只可惜,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斜纹布,连是个啥样子都没见过呢,我手又笨,实在是织不出来。”
魏春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恶狠狠的瞪着沈云芝沉声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我撕破脸闹到上房,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沈云芝故作害怕的道:“姑姑想干啥啊?莫不是要把我赶出魏家?”
“你若不听话,我就把这事儿告诉你爷奶,你藏了私心自己挣钱瞒着家里,实在是忤逆不孝,若真被休了赶出家门,到时候你可别怪我。”魏春花威严恐吓势在必得。
魏香儿吓的快哭了,沈云芝也缩着身子满脸害怕,哇哇大叫道:“快来人啊,不好了,姑姑说要把我休了赶出去,逼着我要银子呢!”
魏春花吓了一跳,躲在屋外偷听的魏明堂急了,忙一溜烟跑去找陈芳娘。
不过转眼的功夫,陈芳娘便跑了过来。
沈云芝正抱着魏香儿缩在炕上呜呜大哭,魏春花一脸呆滞的站在旁边,不解沈云芝的反应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陈芳娘冲进来就跳脚指着魏春花骂道:“好你个魏春花,我真当你是担心娘家才急匆匆的跑回来了,却不料你是起了坏心眼子,想挖家里的钱呢。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闺女,亲娘病的都起不来了,你不说在跟前伺候着,反倒跑后院逼侄媳妇要钱来了,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们老于家还要不要脸了?”
魏春花被骂的面红耳赤,连声解释道:“三嫂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要钱的,是大勋媳妇织的那个斜纹布,二两银子一匹呢,我怕她自己不知道,交给曾货郎瞎卖被人坑了,就过来提醒一下。”
“啥?二两!”陈芳娘惊呆了,扭头冲沈云芝嚷道:“你织的啥布竟然要二两银子一匹?”
沈云芝抹着眼泪道:“三婶,我织的不过是些粗布,哪儿值得了二两银子啊?姑姑非说那啥斜纹布是我织的,说让我以后织的布都给她代卖,还说让我多织一点儿,她婆家和布店的人熟,不会亏待我的——”
陈芳娘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叉腰大骂道:“魏春花你个不要脸的,坑自己娘家,还想吃独食,大勋媳妇可是我们魏家人,她织的布啥时候也轮不到你家拿去卖?”
“三嫂,我不是,我没有,我——”魏春花不料沈云芝会直接抖搂出来,顿时慌了手脚。
陈芳娘破口大骂道:“你没有啥,你还没有?咱家把你当姑奶奶敬着,哪次去看你不是提了一大堆东西,你倒好,嫁过去了就忘了自己姓啥了,连侄媳妇织的布都惦记,我这就去告诉公公,咱家来贼了......”
魏春花被骂的脸上挂不住,又害怕陈芳娘把这事儿闹到魏老爹跟前,忙一把拉住陈芳娘哭诉起来:“三嫂你说的是啥话?这会儿我就是姑奶奶了,当年为了三十两聘礼,你们硬把我卖给了于家的时候我算个啥?这些年我在于家过的啥日子你们不知道?那老瘸子见天的打我,还嫌我生不了儿子,你们谁管过我了?”
陈芳娘见魏春花翻旧账,不由有些心虚。
魏春花继续哭诉:“你们每次过去,变着法的要东西要钱,还说啥提了一大堆东西,全是些烂白菜坏萝卜,连个鸡蛋都不带,还领着一家人赖在我哪儿又是吃又是喝的......别的不说,你头上那根簪子敢说不是从我屋里拿的?”
陈芳娘忍不住摸了摸头上的银簪,面上有些讪讪然。
魏春花却越说越心酸,哭的抽抽搭搭根本停不下来。
沈云芝听得愕然,没想到魏春花竟是个可怜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魏春花自己被魏家人坑惨了,现在却反过来逼迫她。
险恶的处境并未让魏春花生出同情心,反倒让她学会践踏比她弱小可怜的人,魏家人自私的本性在魏春花身上显露无疑。
魏春花见陈芳娘被自己镇住,忙抹掉眼泪道:“三嫂,以前的事儿过去了就算了,这簪子你若喜欢就戴着吧,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斜纹布到底是不是大勋媳妇织的,那东西可是二两银子一匹,都有人抢着买呢。”
沈云芝见魏春花话锋一转,将矛头又对准了她,不由心里一沉,魏春花比陈芳娘她们真是难对付多了。
沈云芝本想让陈芳娘和魏春花鹬蚌相争,她好渔翁得利的,现在眼见这招不成,沈云芝立刻决定用另一招,苦恼道:“我都说了几遍了,我真不会织啥斜纹布,姑姑你为啥就是不信呢?”
魏春花此刻已深知自己小看了沈云芝,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撕破脸嚷道:“大勋媳妇,我都查清楚了,那斜纹布就是你织的,你耍赖也没用,今儿非得弄个明白不可!”
陈芳娘此刻心里只有银子,立刻跟着嚷道:“对,非弄个明白不可!”
沈云芝急声道:“我说了我你不会,你们非不信,还要怎么弄个明白?”
魏春花手指一伸,指向地窖房:“你把那个门打开,我们进去看看,织斜纹布跟织别的布不一样,线圈梭子的位置我一看就能看出来。”
沈云芝愣住了,魏春花得意的道:“你不是说你不会织斜纹布吗?那就打开让我们进去看看啊!”
陈芳娘此刻也怀疑起来,跟着嚷道:“我就说不对劲,一天到晚躲在地窖房里织布,看都不让人看,原来你是躲起来织那么好的布,还骗我们说织的是粗布,姓沈的,你这心眼子也太多了吧?”
沈云芝心中冷笑,若她心眼不多,在这个家里早就被人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可有些事还是不能承认,不然一定会后患无穷。
沈云芝坚持道:“我织的就是粗布,没啥好看的,你们进去乱碰,把我织布机碰坏了,我以后靠啥挣钱过日子?”
魏春花和陈芳娘坚持要看,沈云芝坚决不同意,魏春花和陈芳娘见沈云芝这般,越发认定了地窖房里有猫腻,更要进去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