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沈云芝不愿意了,她本来要教孩子读书又要做家务就够累了,还要瞒着魏勋悄悄做私账,该有多麻烦啊!
左权城一眼便看破沈云芝的心思,解释道:“魏勋性子直,他若是知道了,怕是瞒不住。”
沈云芝忍不住撇了撇嘴,敢情魏勋在左权城眼里就是个傻白甜,她才是心机女呗,既然这活儿铁定要做,那就不能白做。
沈云芝开口提出要求:“这账我做,也不会让魏勋知道,但是功劳您得算到魏勋头上。”
左权城低低的笑了起来,沈云芝不解道:“你觉得我这个要求很可笑?”
左权城垂下眼眸:“的确很可笑,我早就说过,魏勋的前程我自有安排,根本无需你费心。”
沈云芝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若不是魏勋一切如常,她真要怀疑这俩男人之间有什么猫腻了,看看这话说的,都快把她牙酸倒了。
沈云芝直接问道:“那行,算我白说,这账要怎么做?跟寻常收支账一样还是有什么特殊要求?”
左权城看了眼沈云芝道:“和寻常收支账一样,但是不能有丝毫纰漏,哪怕是经年的老账房看了,也找不出什么破绽,你可有把握?”
沈云芝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她紧紧盯着左权城问道:“你做这本私账不单单是为了防小人吧?”
左权城轻轻一笑,压低声音道:“皇上有意派钦差大人巡视西北,你这本账一定要做到毫无破绽方能过关。”
“你,你--”沈云芝震惊的看着左权城,脑中不由闪过无数个念头,让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到底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左权城吗?
难怪他对坪山开荒这般不遗余力,难怪他说魏勋的前程他自有安排,难怪他急于把棉麻布弄出来,原来他早就知道会有钦差过来。
沈云芝长长的吁了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早就知道会有钦差过来,你的计划还包括什么,我能做什么?”
左权城欣赏的看着沈云芝,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既然沈云芝已经投之以桃,那左权城自当报之以李,坦言道:“我并不确定钦差一定能来坪山,但是若是坪山能够丰收,钦差就一定会过来。坪山这个地方若能变成良田千顷,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新皇初登大位,最需要的是什么?你仔细想想。”
沈云芝沉思了一会儿,提出一个疑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地方和坪山一样,或者别的什么不毛之地,就没人想着治理开荒吗?”
左权城笑道:“那关咱们什么事?咱们只要把坪山弄好了,就是大功一件,毕竟在世人眼中,坪山就是不毛之地。”
沈云芝笑了,满是怀疑的盯着左权城问道:“当初来坪山,你真的是被逼无奈?”
左权城摸了摸鼻子,睨了沈云芝一眼:“你猜。”
沈云芝毫不客气的甩了他一个大白眼,她今天才算是彻底明白了,左权城绝对是个成精的狐狸,他把所有人都算计了,包括她沈云芝。
左权城肯定提前就知道坪山是个什么地方,也曾想过要如何开发坪山,不然他不会那么容易认命来了坪山。他下这般力气治理坪山,可不单单是沈云芝的三言两语,分明是笃定坪山绝对能治理成功。
将不可能变成可能,方才能显得出他左权城的手段啊!果真不愧是官家子弟,真真是从小练出来的奸猾。
看着左权城脸上的笑意,沈云芝有些不服气的道:“那你就不怕别人去别处开荒吗?天下那么大,也并非只有你这一个敢这么干的啊?”
左权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说你,精的时候是真精,可傻的时候怎么这么傻呢?”
沈云芝不服气的瞪眼怒道:“我说的有何不对?”
左权城往后一躺,懒懒笑道:“人人都想立功,可人人也怕犯错,尤其是朝廷那些官员们,更是步步小心时时谨慎。像这种前面根本没有路的,他们怎会轻易迈步?而我就不同了,就算失败,还不是一样如此?但是只要坪山成功了,后面就会有无数人的蜂拥而至,可到那个时候,咱们的功劳已经立稳了,根本犯不着跟他们抢,所以啊,你的担心纯属多余。”
沈云芝虽然不想承认,可仔细一想,左权城说的是对的。
就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来的人便是吃的再多,也是建立在第一个吃的人得出结论的基础上,是他证明了螃蟹是无毒的可以吃的。
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自然也不用跟后面的人去抢,因为他已经吃过最好吃的部分了。
左权城的狡猾之处正在这里,以后便是有旁人开荒成功,那也是因为他在坪山给做出了先例,后面的人便是如何再成功,他都已经稳坐钓鱼台。
这样的功劳,又恰逢新皇急需政绩证明自己的能力之时,还有棉麻布这种从未有过的新布料,种种叠加在一起,会获得何等的嘉奖,沈云芝都有些不敢想象了。
沈云芝发自内心的认识到她的聪明,真不过是小聪明,跟左权城这种彪悍的操作对比实在不值一提。
可是,当面被人说傻,沈云芝还是觉得心里不爽,她是不够聪明,但也不傻啊,只不过比不得某人奸猾罢了。
“小五哥,你站这儿干嘛呢?”魏香儿玩够了从外面回来,看见小五站在门外不进去不由开口问道。
小五愣了下,忙冲魏香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去了一边儿。
魏香儿不解的看着小五,小五扫了魏香儿一眼,忙问道:“你这是跑哪儿玩去了,怎么身上弄的这么脏啊?还不赶紧去弄干净,一会儿让你嫂子看见了非打你不可。”
魏香儿低头一看,惊呼道:“哎呀,肯定是栓柱,他脚上沾泥了还非让我背他,看看把我衣服都怪弄脏了......”说着,香儿便跑去找布巾清理衣服去了。
小五这才松了口气,刚才他一到门口就听见将军的笑声,跟了将军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将军笑的这么轻松快活呢。
所以香儿一出声,小五什么也来不及想便把香儿支开了,现在却忍不住有些心酸,将军也不知道跟沈云芝聊了些什么,竟会那么高兴?
可便是再高兴又有什么用,沈云芝可是魏勋的媳妇,想到这儿,小五不由有些后悔,忙抬脚朝左权城屋走了过去。
小五过去时,沈云芝已经走了,左权城正在喝粥,见小五过来,忍不住跟小五吐槽:“你回头跟沈云芝说说,我这病都好了,别整天给我熬这些粥啊汤啊的了,吃的我嘴里都没味儿了。”
小五看了眼左权城,忍不住小声抱怨道:“你怎么不自己跟她说啊?”
“凡事都要我自己做,要你作甚?”左权城没好气的横了小五一眼,小五缩了缩脖子顿时不敢再吭声了。
左权城的病好了,曾货郎也终于赶到了!
坪山军户们听说来了个货郎,都高兴坏了。这么些天大家买东西都没地方买,哪家不是缺东少西的,这下好了,有货郎来了,以后买东西就方便了。
曾货郎带着车夫刚到南营房,把织布机卸下来搬到魏文秀家的地窖房内,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便被涌进来的人团团围住了。
这个要针头线脑,那个要皂角牙盐,这个嚷着要油盐酱醋,那个喊着要珠花头巾,曾货郎忙的晕头转向,一时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愁了。
自从沈云芝离开魏家庄后,没了花样子和斜纹布,曾货郎跟州府那边儿的生意便断了,又恢复成以往挣不多饿不着的状态,不免有些心中不甘。
听闻坪山沿途建好了驿站,还修了路,魏勋还当上了总旗,曾货郎不由心动了,琢磨着去坪山走一遭摸摸情况。
偶然得知沈云瑛要托运织布机过去,曾货郎便主动请缨帮忙托运,跟着车夫一起上了路。因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坪山,又押运着织布机这种大物件,不敢走的太快,每晚都得去驿站停歇方才安心,故而就走的慢了些,至今方才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