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孟文泽说的ktv,是他们平时聚会最常去的地方,在国际中心路那里,距离陆远行家不算远,林余打了辆出租车,花了十多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他下车后给了钱,轻车熟路的按着孟文泽给的包厢号走去,才拐了个弯儿,就听到孟某人那故作低沉的声音,从最角落那间房里传出来,要死不活的唱着《红日》。
林余眉头跳动了一下,几步上前推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伴随着烟味迎面飘过来,一眼望去,里面坐了不少人,头顶的彩灯晃动着,照射在众人脸上,红尘黄绿青蓝紫都有,莫名有点瘆人,一种恐怖片的既视感。
还没进去,就感觉到里面烟雾弥漫,空气中五味杂陈,很是乌烟瘴气,他皱了皱眉,等味道散出去了一些,才擡脚走进去。
开门的声音一响起,里面的人都听见了动静,纷纷停下手里动作,方向一致的转向门口,等看清来人后,才又继续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
看见林余的第一时间,孟文泽就把手里的话筒扔给了一旁的人,脸上带着笑迎了上去,哥俩好的揽住来人的肩膀,语气轻快的说:“余儿来了啊,来来来,咱们坐这边。”
一边说着话,一边揽着林余肩膀往最中间的沙发走去,沙发周围的人,也很是识趣,自觉的让出了位置,坐到别的地方去了。
从桌上端了杯酒递过去,孟文泽又端起另一杯,一口气喝了一半,滋润了刚刚唱歌唱到口干的喉咙,这才开口:“来的挺快啊,您老平时至少得迟到个四五十分钟,今天到挺准时,有问题。”
林余接过塑料杯,抿了一口里面还带着泡沫的啤酒,没回话。
孟文泽是知道他家里情况的,见状了然,跳过了这个话题,随后挥着手站起来身来,冲着点歌台旁边的男生嚷嚷,“那个谁,给你余哥点首歌,顶到最顶上去,就点那个seeyouagain。”
“得嘞!”
刚好上一首收尾,点好的歌被顶上去,就跳转到了播放,悠扬动听的旋律取代了节奏欢快的背景音乐,在包房里响起。
林余性质不高,摇了摇头推开孟文泽递过来的话筒,耷拉着眼睛,没精打采的,只是把杯子放回桌上,放松了身体靠坐在沙发上,用手背挡住了炫彩刺眼的灯光,沉声问:“二狗呢,不是给他开送别会吗?”
“放水去了,”孟文泽也学着他靠在沙发上,“他被灌了不少酒,要不是鸟都差点炸了,这帮孙子也不会放他走的。”
想象某人那个憋着泡尿上窜下跳得画面,林余嘴角微扬,整个人都带了一丝笑意。
见他心情好了些许,孟文泽脸上的笑容加深,随即从兜里摸出了烟盒,抽了一根递过去。
后者没拒绝,自觉的接了过去,用嘴叼住烟头,等孟文泽打开火机,把脑袋偏过来,将烟点燃后,才把身体坐正,眯着眼睛,像只魇足的猫,含住烟头深深的吸了一口,再慢慢悠悠的吐出烟圈,飘飘然的感觉让他烦躁的情绪好了许多。
孟文泽烟瘾没他的大,却也陪着抽了一根,点燃后没塞进嘴里,只是拿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掸掸烟灰,火光明明灭灭,附和着音乐的节奏。
等到一支烟烧的差不多,浪费了香烟的某人这才对着林余开口,“余儿,我们过段时间就要开学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林余起初没说话,像是压根没听孟文泽说的话一般,只是微微撑起身体,将烟头扔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又陷进柔软的沙发中,他将双手抱在胸前,眯着眼睛扫视包房里的众人。
其实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他并不认识,唯一唯二认识的也就是二狗和孟文泽,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庆祝会,但是耐不住茍晖这货人缘好啊,这不开个欢送会来了一大帮人。
二狗本名叫茍晖,头上还有个哥哥,他在家中排老二,因此林余某日突发奇想,随性取了他的姓和排名,直接喊他为二茍,这称呼不好听,除了林余和孟文泽,一般人这样喊,茍晖是铁定生气的。
和孟文泽这种学渣林余这种学灰相比,茍晖算得上是个学霸了,高考以500分的分数,安安全全超过了二本线,后面报了一个外省的二本院校,学计算机。
说实话,孟文泽私下偷偷给林余说过,他不止一次怀疑茍晖这人不老实,表面和他们天天在网吧包夜,实则可能是偷偷在网上刷题。
要不然都是一起荒废的青春,虚度光阴凭什么这个狗东西就能考上,大家都是男人,没有谁比谁多了一根吊。
对于这番粗鄙之语,林余只是回以一种不屑的的眼神,便大步走远。
但这其实也变相说明了茍晖这个隐藏的学霸属性。
林余小时候还可能和学霸挂钩,但从初中开始每科再也没及过格。
他浑惯了,从知事以来,把一切的梦想都放在祈求他爸妈复婚上,随着年纪增长,明白的事儿多了,他爸妈又各自重建了家庭,他也渐渐知道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了,那心思就没了,转而在作妖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再加上他这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中二叛逆的时候,心里头想法多了,找不到地方宣泄,就开始自闭,觉得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没人明白他,体谅他,心疼他,他就像个没人爱的小草,十分可怜。
就连他自个儿的名字,一个普普通通的“余”,都能被解读成他是个多余的人。
各种没根没据,莫名其妙的想法在林同学小脑袋瓜里浮现,让他年纪轻轻就想的颇多,这人又是个闷葫芦,死鸭子,一点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愣是导致他的中二期比别人长。
这不,就连人孟文泽这货后面都幡然醒悟,临时抱了佛脚,悬梁刺股三个月,靠着自己过硬的基础知识,不多不少,刚好踩在二本线上。
在班上开始进入高考倒计时的时候,紧张的气氛把后座只知道睡觉的睡神们,都带动的起来,无论成功与否,都打起了精神,打算不负青春,奋力一搏。
只有林余不同,他觉得考上大学了以后也得死,不考上大学以后也得死,总而言之都得死,干嘛还为难自己。
这样一思考,顿时就开心了,依旧我行我素,端的是一幅“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的高傲。
如此行为带来的后果就是,林余考了个249分,荣获了2018年黔州一中,1000多名高考生中的倒数第二名,至于那个倒数第一听说是因为来考试路上出了意外,一科没考,这才当了倒数第一。
孟文泽他们听到这个分数的时候,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毫不客气的说,249,这摆明了说明林余连个250都不如,结果当然是被收拾了一顿。
笑话是笑话,但这个分数是真的,249都没达到以前的三本线,连个好一点的大专都上不了,更别说大学了。这也就是陈佳欣让林余复读得最直接原因。
想到陈佳欣,林余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觉得刚刚有些好转的心情又开始变的烦躁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孟文泽又问道,“也没见你报学校,你这是有什么打算吗?”
他揉了揉眼睛,语气淡淡的说:“陈女士让我去复读。”
林余不太习惯称呼陈佳欣为妈,他觉得很别扭,一般都是喊陈女士。
孟文泽是少数知道林余家庭的人,也没觉得奇怪,只是继续道:“挺好的呀,你这分数太低了,去哪儿都不行,你这年纪轻轻的,总不能就去打工了吧,再说了人现在当和尚都要本科文凭,你也不够格啊,所以,复读是最适合的。”
这些道理林余都懂,但就是很烦,烦得要死,毕竟再来一次,也许依旧是249,也可能连249都没有,这样重来一次除了浪费时间,丝毫没有用处。
他没觉得自己不好好学习有问题,毕竟,就是不想学,怎么逼着也是不想学,不想做的事,逼着去做,实际本质上还是不想做。
可是不复读,他又能去干什么,打工?搬砖?当混混?
林余想不到,这种时候,总是奢望能有一个叮当猫,用口袋里的工具帮自己建造一个世界,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就可以不去想这些烦死人的问题。
孟文泽没听见声音,小心翼翼侧头看了林余一眼,见后者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没忍住,又多说了一句:“余儿,不是我话多,你说你才十八岁,年轻貌美的,怎么一天天的板着张脸,感觉你分分钟就要毁灭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