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收废书废报，破铜烂铁，冰箱洗衣机电视机收来卖。”
“收废书废报，破铜烂铁，冰箱洗衣机电视机收来卖。”
……
喇叭还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喊中，声源是一位中气十足的男性，还带着安阳当地的乡音，最后被人给“啪”一声关掉了，随后响起的是一道好听的男声：“妈的，按错了。”
这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少年独有的活力，就连尾音都带着青春的气息，飘荡在人耳旁，很是好听。
林余勾了勾唇，有点好奇这人到底是要干啥，再加上没什么急事，便没打算走，依旧抱着手观望。
按错按钮的某位同学，擡手很是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将本来就不整齐的头发拨弄的更乱了，甚至指缝间还扯下了几根发丝，他低声咒骂了声“操！”随后偏过头，一脸怒气的对着右边人群嚷嚷，“姚意，你他妈弄的这个喇叭怎么用啊？”
叫做姚意的男生在一众八卦的眼神中被推了出来，尴尬的无地自容，只能用双手捂住脸，露出个眼睛，声若细蚊的回答：“凡哥，你别按旁边啊，你按着中间就行了。”
“啧，”某人不屑的一声。
随后还是乖乖的听从姚意的话，没有继续折腾喇叭旁边得按钮，而是规规矩矩的按了一下中间，接着擡头挺胸，将喇叭对着自己嘴巴，气沉丹田，大声喊道：“陈老师，我知道你在家，我有话对你说，这次我准备了很久，一定不会失败的。”
这番话标准的偶像剧告白开头，惊呆了一干吃瓜群众，不同的是女主变成了老师，男主变成了学生，没了那么多浪漫，却多了一丝八卦。
林余被这人气吞山河的气势怔住了，心中暗暗想着：这安阳，虽然看起来穷，发展滞后，但是思想却还是很前卫的，就连师生恋都可以放到台面上来说，让人佩服。
但是觉得惊讶的不止他一人，听见此人这番开头，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议论。
“美美，这好像是你们班的，好帅啊，叫什么名字？”
“啊啊啊啊，别问我别问我，太丢脸了，我不在。”
“姚意，凡哥这又是玩哪出啊？”
“对啊对啊，姚意，凡哥不会真有特殊癖好吧？”
“哈哈哈哈，你们不懂，别说话，看着就行了。”
这边议论纷纷不休，那边话题中心的主人抱着个喇叭，又开始说话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关雎》第一句响起来的时候，空地上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偶尔出来的几声细语，整个空间里四处飘荡的是这首夹杂着电流声，却真情实意的古诗。
这声音轻柔有力，又带着独有的魅力，好似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教人不忍心吵闹。
古人确实又才，寥寥几字，却勾勒出一段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在几千年后的如今众口相传，被许多痴男怨女当做定情之语。
原来，情之所起，也不过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林余突然就觉得，就算这人喜欢的是自己老师那又如何，只要两情相悦，何惧流言蜚语。
这首诗不长，没一会儿就结束了，某人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仰着头，举着喇叭，直直的盯着其中一扇窗户，也不急不慌，像是笃定了会有回应。
他所料无误，半分钟后四楼正中的那篇窗户缓缓打开一个小口，先是伸出了一只骨骼分明略显苍白的手，扶在窗框边，拉住玻璃窗往右轻轻推动。
说不好奇是假，林余的确是十分好奇这位让学生当众表白的老师是什么模样，也放轻了呼吸，等待这庐山背后的真面目。
那只手推动着窗户，在林余心中，像是揭开了一个神秘之人的面纱，背后可能是万丈深渊，虽然充满了未知，同时却又充满了诱惑，令他实在好奇这故事女主人的面纱。
未见其人，先闻了其声，“江凡，我知道你会背了，给我滚回家去。”
听到这个带着怒火的声音，林余先是一愣，随后仔细望去，饶是他性子再淡，嘴角也控制不住抽搐了一下。
开窗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身材微胖，穿着一身黑色的教师职业装，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没留一点碎发，高高的在头上挽了个丸子头，整个人的气质严肃而又古板，是安阳二中的一名语文老师，姓陈名慧。
陈慧本来在宿舍看电视，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正准备上床休息一下，好有精力准备晚自习，谁知道才刚躺下，就听见楼下叽叽喳喳的吵成一片，其中夹杂着自己名字，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一首情意满满的情诗。
这首诗她熟的很，她带了三个高考班的语文，前天才挨个检查高考诗词默写，大部分同学都通过，唯独还有十个人，不是顺序乱了，就是背错词了，就连默写都可以一句不对，其中还有一个交白纸的，也就是江凡。
气的陈慧当场下了死命令，今天晚上晚自习就盯他们十个了，再背不出来，那就让抄一百遍，她就不信了，一百遍还不会。
死命令下了，她本来以为这几人估计就是在家里或者在寝室死记硬背，谁知道江凡来了这么一出，简直没把她气死。
此刻陈慧打开窗，被气的红着脸，脑门青筋跳动，瞪着楼下那喇叭这人，恨不得揍这小兔崽子一顿，“你过关了，给我滚回家去。”
江凡把喇叭从嘴边拿开，歪着头，林余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声音，但是从楼上女老师气愤的眼神可以猜出，估计这人脸上表情十分欠揍。
“陈老师，我这是过关了啊，那今天晚上晚自习我就不用留下来了，明天见啊。”
说完也没等陈慧，将喇叭抗在肩上，笑嘻嘻的喊了几声：“姚意，张扬，走了，去网吧包夜去。”
“来了来了。”姚意一手扒开人群，一手拉着一个男生从右边包围圈中挤了出来，很有眼力劲的将江凡扛在肩上的喇叭拿了过抱在怀里，
三人就这么无视楼上气的不轻的陈老师，大摇大摆朝着校门外走去。
当他转过身时，稍一擡眸，视线就这么和林余对上了。
由于刚刚看的一直是个背影，林余这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人正脸，这人头发不长不短，长度刚刚齐耳，很是合适，额前没有一点多余的碎发，露出干净光滑的额头。
五官算不上极好，甚至和当下那种受女生欢迎的小鲜肉不沾边，但却很是立体，棱角分明，只是脸颊两边带着点肉感，让他又小了几岁，微笑时露出得两颗虎牙，使得少年感满满，符合十岁多的年纪。
嘴角上扬，眼神上挑，明明浑身洋溢着街头流氓的气质，但是背却挺的很直，从刚刚得背影就可以看出来，他双腿绷直，擡头挺胸，是标准的军姿。
矛盾却又和谐的几种感觉糅合在一起，让人移不开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八卦的眼神太过直白，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莫名让林余有点心虚，下意识就偏开了。
他觉得此情此景，很像漫画里面的两大高手对决，端的是不进不退，生死只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