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
下药
“这么小小一颗药,真能有如此神效?”
东宫内,裴元玺让人将小匣子打开,左右端详着,但却并没有碰。他知道这药有毒,哪怕毒性并不高,他也不愿沾上一丁点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太子的侍卫长立于下首,恭敬地道:“回禀太子殿下,此药药性平和,需得服用半年以上才有效果,服用之人只会觉得身体倦怠,但是脉象与常人无异,因而无法觉察。”
裴元玺笑了笑:“听起来不错,这事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吧?”
“殿下放心,这药是由一位姓冯的道士所制,他制来本是为了炼丹。这冯道士在炼丹上颇有天分,不过听闻如今已经不炼了,手头的东西都送了人。这药几经转手,如今谁也不知道药在何处,全天下也只有这么一份,您只管放心好了。”侍卫对此说得格外笃定。
那什么冯道士他已经打听过了,人早已离开家乡,不知道去哪儿招摇撞骗了。这样的人,哪天出门被人打死都不会有人关心,更不会知道他从前做了什么药
太子满意地将匣子合上,却没立马动手,而是先喂了两颗给太子妃新养的几只兔子。这两兔子还是他前段时间在外打到的,见模样可爱便带到了宫里让太子妃养着。不想两只兔子繁殖极快,如今已经从两只变成了十只。
裴元玺本来打算扔掉几只,如今却有了新用处。
药服用后,兔子仍不见动静,甚至还是跟昨儿一样活蹦乱跳的。裴元玺观察了几日之后,逐渐加重了剂量,且一日比一日多。剂量加重之后有了显著的变化,兔子开始昏昏欲睡,又等了足足十天之后,这两只被迫服药的兔子才七窍流血而亡。
药是有用的,把握好量的话,也根本不会为人所觉。
裴元玺轻笑一声,将两只死兔子拎出了笼子,同身旁的人道:“送出去烧了吧,记得烧干净点,不要留下一块骨头。”
后头的太监拎着两只死兔子,瞧着它们死后的惨样,不由得后背发麻。
太子殿下到底要做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有问,他们自殿下幼年就跟随在左右,一直忠心不二,殿下顺遂他们才能顺遂,一旦殿下不顺了,他们离死也不远了。
裴元玺还在回味那两只兔子的下场,死了的东西,自然是要烧得干干净净了,人也一样。他那位偏心眼的父皇,如今在裴元玺的眼中已然跟这两只兔子没有什么两样了。
次日林玉章才得知园子里死了两只兔子,太子觉得忌讳,便将剩下的兔子也挪走了。她愣了愣神,忽然感觉到阵阵不安,近来太子虽然待他们母子二人还是一如既往,但是对外却越发烦躁不耐了,前朝的事林玉章不是很懂,她只希望太子能好好的,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但愿老天爷这次还会一如既往地眷顾她。一定会的,毕竟她从小就气运过人,就连寺庙中的高僧都给她批过命,说她身负凤命贵不可言,她与太子一定会称心如意的。
裴元玺虽然被皇上几番提防,但是他毕竟从小在宫里长大,手中的人脉即便被打压也不会尽数消失,哪怕是御前,也一样有他的人。皇上不可能将身边所有人都攥在手心里,人的贪欲是无限的,而裴元玺恰恰是个大方的主,他若费心思拉拢一个人,许诺出去的东西没多少人能拒绝得了。
事成之后,果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恰逢最近年关将近,事务繁忙,皇上伏案时间太长便觉得有些累。他将这一切归咎于下面呈上来的奏书太多,让他劳心费力才会觉得这般疲惫。
他坐着揉了揉太阳穴,提醒太监叫膳房多准备些提神醒脑的吃食,说完之后心里感慨果然是年岁上来了,不似从前年富力强。他日渐衰老,但是太子却年华正盛,甚至还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这对一个渐渐年长的帝王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太子还得了嫡子,太子妃在坊间名声也不错,尽管他不满意太子,尽管太子从前的确对晋王做了不少事惹得众人非议,但没有官员会因为这些没有证据的事质疑太子。若他真出了什么事,官员们最先扶持的也只会是太子。
九寺五监多是太子的人,御史台也只支持嫡子,更不必说还有兵部了,谢家老爷子的确忠君爱国,但是谢家与太子太过亲厚,皇上如今也有些怀疑谢家的用心了。
懒得再去想叫他觉得糟心的太子,皇上便将念头转移到了裴元珩头上,出声问:“朝中最近可有人讨论晋王?”
这段时间昆州一会儿一个样,不仅是外头的人大开眼界,就连皇上都没想到他儿子能这么折腾。不过,这小子从来都是个不安分的主,如今去了昆州没有拘着他,自然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御前侍奉的人知道皇上喜欢听晋王的事,哪怕晋王隔三差五写信过来都还听不够呢,于是也经常在外打听,这会儿皇上问及,他们回得也快:“最近说的最多的仍旧是那公租房的事儿,不少底下的官员都羡慕坏了,觉得晋王殿下很是为他们考虑,就是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才能同意。”
皇上揉了揉眉心,昆州那小地方能给官员这等便利,可朝廷哪里能事事比照昆州来?大楚疆域何其辽阔,若是给每一个住不起房的官员都修上公租房,代价不知有多大。
起码如今皇上是不愿意花这个钱的,他还要推广良种,让天下人歌功颂德呢。
“另有一件,齐王殿下前些日子已经成婚,秦王也即将完婚,于是朝中便有人念叨着晋王还没有着落,御史台那边似乎是觉得不合适,想要让您赐婚。”
皇上“啧”了一声,觉得御史台多管闲事:“他们都想将自己女儿许给晋王?”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昆州那等偏远之地,这些官员们哪里舍得将自家的贵女送去吃苦?
皇上嗤笑一声,他们不待见老二,能给老二选什么好人家?即便是他这个做父皇的,一时半会儿也选不出什么四角俱全的姑娘来配他儿子。
就他儿子那副好相貌,若是选寻常的文官家女子肯定震不住他;若是挑个女将家的,又恐她不通文墨,跟老二没有话聊。并且,皇上想到老二自从去了昆州便没停过写平安信,说明他即便远在昆州也没忘了自己这个父皇。若是成婚之后又有了孩子,多半跟太子一样,一心只奔着自己的小家,哪里还记挂着他呢?
皇上兴许是想得深了有点动怒,于是便写了信加急送去昆州。
裴元珩收到信之后,无语了许久。
官差找到他的时候,他听闻冯道士又弄出了新东西于是跑过来看。冯道士从前是个炼丹的,他觉得自己本领过人,但是很多人却觉得他是个江湖骗子,并不买账。冯道士很是不忿,炼丹这等大学问,普通人眼界狭隘当然看不清。
就连晋王跟商大人也看不清,这俩人禁止他炼丹。
冯道士空有一身的本领却无处施展,但是他炼丹的设备这两人貌似还挺稀罕的,前些日子冯道士一不小心弄出了“□□”,威力还不小,商大人听闻之后火速将王爷给弄过来了。冯道士这才惊觉,自己以为的废料竟然是了不得的东西,比商大人弄出来的东西还要厉害,于是不免洋洋得意起来。
还不等冯道士说完自己的杰作,官差便将信奉上了,裴元珩不出意外地被恶心到了。
见裴元珩形容有异,商止偏头看了一眼,也笑了一声:“皇上看着仿佛挺着急王爷的婚事,但是言语之中却又生怕王爷找到了合心意的王妃,从此与他不亲近了。”
裴元珩腻歪地将信团成一团:“谁要跟他亲近?”
不都是装出来的,他不信那狗皇帝对他真有多深的感情,最多是远的香近的臭罢了,若是太子这会儿被发配到昆州,狗皇帝肯定又会改了主意,跟太子也会恢复到从前那等浓情蜜意的时候。
“也是朝中那些人不怀好心,惦记着您的婚事才引得皇上吃味。”商止评价。
说起婚事,裴元珩想起了许久都不曾想过的原著剧情。自从系统走后,原著番外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了,原著里他跟祝卿安都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连骨头都怕要烂掉,这会儿,他们俩还好生生待在昆州呢。
他已经有了反击的资本,至于祝卿安,更是在军中实现了自己的凌云壮志。他们二人是否会跟原著一样走到一块,裴元珩并不知道,不论如何他尊重祝卿安的一切决定。
裴元珩想不好要怎么回信,于是让顾槿安给他拟了一封“感人至深”的信,他抄下过后送去京城了。
送了信后,裴元珩还叫人带话给祝卿安:“让祝将军将理州的事先放一放,先去姚州跟黎州征兵。”
理州经过祝卿安等人的治理,如今已经稳当了,如今只用按着从前的方法来管理就行,不用花费太大的心思。裴元珩于是又看上了另外两州,打算以这两州为据点,逐渐向东入侵,直到占据整个长江的水域,彻底贯通东西两边。
做完这一切,裴元珩还没忘记京城里两外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