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
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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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一片的小院里,只有远处将熄未灭的天幕泛起一点微弱的暗光。
寂静中,所有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清楚传进了每个人的耳内。
李佚笙想不明白。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
她费劲心机想要逼迫着他说一句“不爱”,仿佛这样,她就能继续麻痹自我。来找一个用烂的理由,来维持自己可笑的自尊。
同时她也在赌,赌谢久辞的不忍。
而后自欺欺人般地说上一句。
“你瞧,他还是爱我的。”
再而后。
他们就都能恢复到最开始的模样。
很久以前,李佚笙的人生观念一直都是允许。
既然允许有人出现,就要允许有人离开,更要允许一切的发生。
正如她曾耀武扬威地警告他那样。
“如果你真的要走,那我绝对不会拦你。”
可是,现在。
她发现自己的想法似乎变了。
长久以来信奉的骄傲,在此刻变得不值一提。
仿佛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够比失去他更令人难受的了。
她的生命岁月苦难漫长。
他携着光走来,带她去往海边。让她看到了浓雾厚雨背后的朝阳一抹。
在他短暂来临的时间。
她的世界烈焰长明。
可他却骨骼燃尽。
徒留一片荒芜。
谢久辞确实没有说不爱她。
他只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他不愿意再要她了。
自草地土壤间涌上来的湿气,逐渐蔓延至空气中,湿冷阴潮。
李佚笙蹲在地上,浑身发麻不止,却固执地擡头看向他的眼睛。
轻烟漫起,薄霭初升。
男人的眸迷失在朦胧夜色之中。
谢久辞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胃内抽搐,止痛药的作用消散,痛感不仅愈演愈烈,甚至还堂而皇之地转移了阵地。
他还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只不过那轮廓线条绷得死紧。像是拉至极致的弓弦,再差一点儿,就要当场断裂嘶鸣。
爱人的眼泪,是世界最好的武器。
纵然穿戴一身铁甲战衣,它也会从无数密密麻麻的针脚缝隙中穿膛而入。
明明这一回,李佚笙的哭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收敛许多。
可他却头回迷茫到束手无策。
你瞧。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惹哭。
早上也哭,现在也哭。
只要和他见面,她就会哭。
她仿佛就是来专门还他眼泪的。
恍惚间,他竟还有闲心忆及高二那年的戏言。
彼时光影大盛,他刚玩笑逗弄了她一句“见过这个妹妹”。
李佚笙便戏精附身地装模作样拭目,调侃道:“那要是如此,我也要学着人家‘林妹妹’一般,先恼了你,总归结局不过欠泪的泪尽,泪尽而走”。
或许是他冥顽不灵,到底是不忍心将她困于思想的囚笼。
那就让他来“欠泪还命”,许她往后自由峥嵘。
谢久辞缓缓抽手,站直了身子。
远处邪风四入,外套被风吹得鼓起,而他长身鹤立,隐在衣衫之下的血肉颤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