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
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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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佚笙拖着偌大个行李箱出宿舍门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虽时过正午,滚烫的阳光消散了些,但偶尔还是会有几阵恼人的微风,夹着轻柔细腻的热气,扑面而来。
李佚笙站在台阶上,擡手拨开黏在额前鬓边的几缕发丝,五指并拢撑作“伞状”搭在眉骨,擡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
磨蹭了几秒后,才认命地走出荫凉。
假期的校园里没什么人,行李箱碾过水泥地面上的碎小石子,发出嘎吱声响。竟在此刻显得格外空荡。
从宿舍楼底到大门口还有一小段距离,李佚笙走得很快。
值班的保安注意到有人过来,笑眯眯地问着怎么现在才回家。
当时李佚笙正在和门禁较劲,闻言便陪笑着说麻烦他帮忙开门,其他也没再多解释。
坚持到出了大门,李佚笙的体力便有些耗尽,只能咬牙埋着脑袋往前一步步地挪动,将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整个赘在身后。
她头顶烈阳,脚下步履极快,想要赶紧经过这片无荫之地。结果没走几步,却突然发觉面前落下一团黑影。
恰好风吹叶响,熟悉的气息一瞬间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李佚笙堪堪停下,擡眼与来人视线相撞。远处光线强得刺目,她不自觉眯起眼睛。
周围静悄悄的,只剩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谢久辞娴熟地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的拉杆,然后把伞柄递给她。
“公平一点,我帮你拉行李,你帮我打伞。”
“……”
李佚笙其实很想说不用麻烦她自己可以,但张口却发现嘴巴里发干,就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两个人并肩走着。
察觉到身高的差异,李佚笙努力踮起着脚尖,尽可能地举高了伞面。步伐踉跄间,差一点摔倒。
“看路。”谢久辞忽地出声,空出左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稳稳扶住了她:“好好打伞,别看我。”
“……”李佚笙只好听话,又把伞往他那边斜了斜。
“啧,怎么伞都不会打。”谢久辞停下来,目光在伞骨处顿了下后垂眼,睨着她道:“现在刚好挡着我视线了。”
李佚笙的火气腾一下上来:“那你自己来吧。”
说着,她作势就要把伞往回塞,却气闷地发现谢久辞的两只手都没闲着。
“就撑个伞,还把你累着了。”谢久辞低声笑起来,“大夏天的,上火了可怎么好。”
李佚笙瞪向他:“那也是你惹的。”
顿了顿,她还是没忍住小声控诉:“我已经尽力去伸手够了,可是你真的太高了。”
谢久辞瞥她一眼。
“踮脚都不行,”李佚笙声线很细,客观地陈述事实,并且表示了认同:“确实很累。”
“那如果这样呢。”
谢久辞松开紧握着她腕骨的手,自然地将她握伞的手往上拉到一个合适且舒服的高度。然后慢慢躬起了身子,这次伞面轻易就越过了头顶。
他盯着李佚笙的眼睛,问得极缓:“现在够的到了,还会累吗?”
李佚笙稍微愣了下:“什么?”
“没什么。”谢久辞扯了下唇角,重新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就按你平时撑伞的习惯来,不用刻意迁就我,几步路而已,我又没你那么娇气,动不动就脸红。”
李佚笙:“……”
“而且,其实你不用踮脚的,”谢久辞没回头,背影坚定且从容,偏语气又淡然,听起来十分随意:“我随时都可以为你弯腰。”
可能是天气太热,李佚笙的脑子发胀,一时反应不过来谢久辞话里的意思。
所以她干脆就没再纠结这件事,只撑着伞慢腾腾地跟在他的身后。
一前一后,距离不过半米。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久辞故意,李佚笙感觉搭在她腕间的手似乎紧了紧。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他们就来到了教职工公寓楼下,两人分别刷脸进了门。
北辰教职工公寓建得比较早,墙皮上面裂痕斑驳。陈志勤的房子在入门左手边那栋楼的五层,没有安装电梯,上下都是得爬台阶。
谢久辞观望了下,没有找到合适的坡面。于是他摁下拉杆,直接单手将行李箱提起来,就要往上走。
“谢久辞。”
李佚笙叫住他。
脚下的步子顿住,谢久辞侧身回眸,略微挑了下眉。有几点碎光恰巧落在了他眼中。
少年风姿,男人风骨。
风华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