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与家人[番外]
母子与家人
过第二个新年的时候，游佚接到了……周城锦的电话。
自从上次被拦在门外，游佚除了逢年过节送点礼过去，其它时间就没怎么去找庄海琼了，有时得上大半个月母子俩才有一通电话，但也是匆匆挂断，次数一多，庄海琼也不怎么好意思给他来电了。
真要说完全不怨母亲，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也是亲儿子，血缘亲情却没有得到太多偏袒，怎么想怎么不平衡。
但现在不同，有了迟昱铎有了聂奕，他也不必再纠结于那些事，思来想去，他还是主动给庄海琼打了个电话。
彼时庄海琼正好在店里闲坐，看见来电人自己的大儿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急急忙忙地划开接通。
游佚扒拉着外甥女的手指甲，一如往常喊道：“妈，是我。”
“……哎。”就这么一声，庄海琼就忍不住抹起眼泪，连声儿都颤抖了，游佚怎么会听不出来，想安慰却碰不着。
“妈~”游佚拉长尾音喊了一声，又无奈道，“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
“好就行、好就行……”庄海琼强笑了声，游佚走的那天她跟周城锦不是没吵过架，但她自己心里也没法完全接纳同性恋这个事，所以往往都是被说服的那个。
说得自私点，哪怕她觉得游佚没长歪，她也不想让周小宝长大了跟游佚一样，可她也不想伤游佚的心，于是庄海琼天人交战那么久，最后连面对游佚的脸面都没了，甚至不敢去问游佚是不是真的过得好……
“妈，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游佚的声音打断了庄海琼的思路，她飞快回过神，问：“什么事啊？”
“之前我不是说谈了个对象么？现在他爸妈不拦着我俩了。”游佚声音轻柔，唇角也带着笑意，“其实我跟他谈了很多年。”
庄海琼愣了下，“很多年了是……怎么回事？”
“我们初中就认识了，大学才在一起的。”游佚笑道：“虽然看起来不太可信，但是妈，我没在外面乱搞过，我一直喜欢他。”
庄海琼愕然，许久后才哽咽着问：“他叫什么名字啊？”
“迟昱铎。”游佚轻声道：“妈，等我们闲下来了，回头我带和他去趟店里吧，我想带他正式跟您见个面，毕竟是跟您儿子过下半辈子的人，还是得您来把把关~”
“好、好，带来店里给妈瞧瞧。妈帮你把把关……不然妈过去你那边也成，妈都很久没给你做饭吃了……”
游佚摇摇头：“还是别了，我这儿太远了，过来路也不太好走，您又晕车，再说小宝一个人在家也不太好，还是我们过去吧。”
“也行，也行，那你们就快点儿过来……”庄海琼道：“妈都多久没看见你了，我这邻居几户人家啊现在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看到了你的视频，还被国家转载了，多有出息……妈妈很骄傲。”
“真的啊？”游佚佯做惊讶，“那我带几张签名去，摆收银台，到时候咱就20一张卖了，买二送一买三送二攒钱给您买新衣服。”
庄海琼笑着应了，哪儿还能说不好，也是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其实就算游佚找了个男的她也不是很在乎，最起码比今天住东家明天睡西家好多了。
她做母亲的只是想要让孩子过得平安健康罢了，儿子找男的还是女的，归根结底就是找媳妇，日子又不是跟他们这样的老人家过，两口子快快乐乐不就行了。
游佚探完口风还要做视频，没跟庄海琼聊太久，庄海琼挂了电话，起身想动一动时，收银台那边就转出来一个人，对方的两鬓在岁月蹉跎下已经泛了白，因为年纪渐长，所以身材微微有点发福，但动作间还是有股群众干部的文化气质，不是她的丈夫周城锦又是谁。
“老头子你真是！吓死我了！”庄海琼无不埋怨道，语气却是娇嗔的。
周城锦伸长脖子往她的手机页面上看了看，他们夫妻俩的手机都设置了老年人模式，页面字体老大，周城锦这远视的眼睛一下子就看见了备注的名字，他轻咳一声问：“给你儿子打电话？”
庄海琼撇过脸，轻轻哼了声：“关你老头子什么事？”
“……你这话说得。”周城锦琢磨片刻，走到她边上确认了一眼，又弯腰去看庄海琼的反应，讨好地问：“又生气呢？”
“我有什么好气的？”庄海琼双手交叉抱在胸口，嘴硬完却嘟囔：“我又说不过你……”
周城锦轻咳一声，更尴尬了。
他现在都不敢跟庄海琼提起游佚的事，那天说的话也确实重了，他自知理亏，所以总是默默挨怨，也总想着找个破冰的时机。
“嗯……”周城锦沉吟一声，有些惭愧地说：“那个……这你儿子，不也、不也是我儿子呢么。”
庄海琼回头睨他一眼：“少来这攀亲！”
说完就将周城锦赶出了店门。
“哎！哎！”周城锦站在台阶下，看着拦在门口的庄海琼无奈地叹了口气，悻悻地拿出根烟点燃了。
这阵子游佚没来，但因为庄海琼身子骨不太硬朗，所以他往这里寄东西送得很勤，但就是没露过面，连跟妈妈视频通话的次数都少了。
周城锦虽然想得没那么通，但还是明事理的，他也明白自己对游佚是偏见，知道游佚比社会上大多数取向普遍的人都要孝顺、真诚，看着母子俩同在奚城却得避开，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
陌生号码的来电地址是奚城，游佚还以为是哪个朋友，接通了却发现对面安安静静。
“喂，你好？”他疑惑地问，“请问哪位？”
对方又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迟疑着开口，“游佚，是我……周城锦。”
“……叔叔？”游佚眨眨眼，拿开手机又看了下，紧接着脑子里就闪过不详的猜测，高声问：“我妈怎么了？！”
“……不是，海琼没事，叔就是来问问你……”周城锦踌躇道，“回头你有没有空，过来……咱爷俩喝一杯。”
虽然知道周城锦对自己的意见有改观，但突然来这么一茬，游佚还是有点儿懵的。想了想，他确认道：“是去您家里么？”
茶几前刚才还在玩耍的周小宝，此时正好奇地爬到沙发上来扒拉爸爸的手。周城锦看了眼，点点头：“对，到家里来。”
游佚顿了顿，“这……这合适吗？”
“游佚啊，之前那么说是我没考虑好，话也说重了，对你的影响我也看在眼里……”周城锦揉着自己的鬓发抱歉道：“叔在这里给你道个歉。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妈她这段时间都在挂念你，与其破费寄那么多的营养品，还不如……亲自来一趟，让你妈妈看看你。”
游佚的指尖互相摩挲着，半晌他才问：“叔叔，那我能带个人去么？”
周城锦一顿，“你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