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审开庭
终审开庭
苏垚沉吟片刻，忽然压低了语调：“小迟总，先问一句，什么结果你都能接受么？”
迟昱铎呼吸一窒，电话那边立即传来一阵杂音，好几秒后才是他担忧的声音：“游佚知道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先别论游佚。”苏垚强调道：“说你自己，你打算怎么办？”
迟昱铎似乎把自己闷在了某处，挣扎许久没应声，苏垚也不急，下了车慢悠悠点根烟等着。
然而刚吸一口，他就听见迟昱铎哀伤却坚定的一句：“我……对不起，我没法放弃他……请你再等等，再给我一段时间，我能回去，我自己告诉他……”
苏垚想了想，打断道：“小迟总，你不累么？”
迟昱铎愣了下。
“这段时间你压力很大吧？”苏垚咬着烟头说道：“别人光处理一个项目就焦头烂额了，但你别的事也挺多，如果还要兼顾游佚，不会很累吗？”
“不，不会。”迟昱铎忙摇头，“我不会那么想。”
“那就好，有小迟总这话我就放心了。”苏垚呼出口气，掐灭了烟笑道。
他是在大年三十那天中午接到迟昱铎电话的，那时他才知道游佚耳朵脖子受了伤。但从乡下奶奶家回来后，苏垚才有时间把游佚从家里捞出来，此后隔三差五，迟昱铎便总会联系他，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苏垚也就试探一下，不会真的骗人，到这会儿解释道：“游佚的抗体检测是阴性，感染几率已经排除了，小迟总不用担心。”
迟昱铎一怔，心情大起大落，屏气后呼吸带来的空气刺激得他轻咳了下，苏垚本不在意，谁知到后面竟然越来越厉害。
他顿了顿，皱起眉：“小迟总……先照顾好自己。”
“没事，是这边太冷了，有点感冒。”迟昱铎用手帕捂着嘴，稳定好呼吸又说：“这个……别告诉游佚。”
苏垚缄默片刻：“……好。”
迟昱铎道过谢，很快又低声道：“苏总监，今天这通电话还有另外的请求……这几天麻烦多待在游佚身边。”
“……怎么了？”他的语气突然严肃，苏垚也莫名站直了。
“邱端彦的案子会发生点意外。”迟昱铎艰难道：“……他有精神病史。”
苏垚刚抽出来的烟立马折断了：“什么？伪造的么？！”
“不是……”迟昱铎也咬了咬牙，“是遗传……往上走三代都有症状，他爷爷就是因为发病误杀了人，才被送去精神病院的。”
苏垚“操”了一声。
按照国家现在的律法，如果精神病人在实施犯罪行为的过程中处于病态支配，或者丧失部分自主行为能力，最后都有可能获得减刑，最多的甚至能减去一半的刑期。
只要他们证明邱端彦在犯罪时发了病，或者邱端彦在牢里安分一点儿，那到最后可能刑期就只剩下廖廖几年了！
苏垚气得当场往旁边的车轮子就踹了一脚。根据游佚的描述，这小子还真特么可能就是在犯病。
妈的，离终审也就四五天，邱端彦现在被关在看守所里，他们根本接触不到，而精神病史的证据很好拿出来，这会儿他的律师应该早已经提交到法院了，所以最后的结果几乎板上钉钉，他们没有任何漏洞可以钻。
迟昱铎费了多大劲才找到了那么些人，还说服了他们起诉邱端彦，现在仅凭一个精神病史，所有受害者就都要吃哑巴亏？！
做梦！就那么一个人渣，他们恨不得邱端彦老死在监狱里。
苏垚脑子里已经把各种极端手法过了一遍，却听见迟昱铎隐忍的声音：“……我来想办法。”
苏垚动作顿了顿，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需要点时间安排人。”迟昱铎捏着眉心低声道：“只是到时的庭审可能改变不了，所以……尽量不要让游佚过去。”
苏垚啧了声，“冒险吗？”
迟昱铎思索片刻，否认了：“不会。”
“……”苏垚紧抿着唇，然后叹了口气，“小迟总，尽力而为吧。别人怎样都没关系，但如果你牵连进来，游佚也一定摘不出去。”
“……好。”迟昱铎应了声。
他们不是狡诈无道的商人，行为处事到底还有一条准绳，虽然暗地里的手段不会少，但举头三尺有神明，要是越线了，总归是留下了把柄。如果迟昱铎因为游佚的事冒风险，那么迟岳松夫妇第一个不放过的反而会是游佚，谁还会去管邱端彦这颗棋。
他们谁都心知肚明，悬在头顶的不是别的，仍旧是迟昱铎的父母。所以这一次，迟昱铎会怎么做呢。
苏垚挂了电话，愣神间听见了身后的呼喊，他转身看着从电梯口小跑出来的人，忽然心情有点复杂。
游佚站在车边，看他出来了也没急着进去，歪着头问：“怎么了垚哥，你一脸严肃看我干嘛？火锅店倒闭了？”
苏垚：“……”
他两手揣在兜里，捏了捏眉心问：“我突然想起来手里有个度假村开业试营，还在招募宣传博主，那边特色是滑雪场，你要不要去？”
“可以啊，鹏鹏很喜欢滑雪。”游佚笑道，“什么时候开业？”
“后天。”
“……”游佚的笑很快变成了苦笑，佯做释然：“那有点难讲啊，跟开庭撞上了。”
从邱端彦闹事到现在，苏垚就没见他像以前那么笑过。所以苏垚沉默了下，问道：“你不想出庭吧。”
游佚划拉着自己的手指甲嘟囔：“……谁会想啊。”
一个带人□□自己的□□犯，一个恶意给自己传播hiv的畜生，那当然是能多远躲多远，谁还会想和这样的人对簿公堂。
“那就不去。”苏垚朝他招了招手，指着自己的心脏说：“你的情况能有正当理由，可以委托律师出庭。”
游佚愣了下。确实，像他这种说白了就是有心理阴影，就是不能面对侵犯自己的人，他完全有理由提交出庭代理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