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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跟你道个歉

我要跟你道个歉

迟昱铎从书房里进进出出,脸色始终是冻着的,凌玲看了他一路,终于在他没事找事做的时候把人摁住了。

“昱铎,休息一会儿吧。”

迟昱铎的肩膀僵了下,然后缓缓地卸了力。

“姐……”他颓然坐在转椅上,心乱如麻。

“怎么了?”凌玲看他这样,也不去纠正姐不姐的了,只自己扶了枕头靠坐着,迟昱铎见状想过来帮忙,她擡手止住了:“没事,我自己来。”

迟昱铎犹豫了下,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凌玲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了然地问:“原来是不欢迎我?”

迟昱铎忙摇头,但摇着摇着幅度就变小了,最后懊丧地垂下了脑袋,迟疑道:“……这里是游佚的,没经过他同意的话……游佚会生气。”

凌玲:“……”

她扫视了下四周:“这是游佚的房间?”

迟昱铎摇摇头,“是他给我的书房。”

凌玲深深地看了迟昱铎一眼,没说什么,只问:“那游佚现在怎么样?还有联系吗?”

迟昱铎捂住了眼,说得有些无力,“……没有了。”

凌玲愣了下,“一点也没有?”

“没有……”迟昱铎无奈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他不肯见我,连被邱端彦缠上的事也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不信他那么容易喜欢别人,可是一个多月了……他都跟别人在一起,也不肯回来……”

他轻叹一声:“姐,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会让他不要我。”

凌玲皱了皱眉,“这不就跟季庭——”

“不是。”

迟昱铎擡起头打断他,语气出奇平静,刚才的脆弱都不知道散往哪儿去了,还带着浓浓的护食意味:“姐,游佚和季庭不一样,你不要再那么说他。”

凌玲讪讪地闭了嘴。她不知道迟昱铎和游佚的其中内情,但她这个倒霉弟弟对待感情有多认真,她倒是清楚得很。

毕竟迟昱铎还是头一次敢跟父母顶嘴。

凌玲擡手摸了摸迟昱铎的脑袋顶,她还记得那晚参加海陆集团陆总的婚礼,裴晚香对迟昱铎的表现一直不太满意,所以出来后就在包厢里不停数落他。

“刚才和盛影业周小姐的线你明明能牵上,她看起来很中意你,你为什么拒绝她的邀请?”裴晚香一对柳叶眉竖起来了一点,脂粉遮掩的脸上难掩怒气,责怨的话语像连珠炮一样吐出来。

“你作为富洲子公司的代表,今晚那是什么表情?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没有你爸和我,你能做到这个位子吗!”

“我们栽培了你那么久,现在那么好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如果与周小姐成了,集团能赢来多大利润,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凌玲压根找不到插话的机会,而迟昱铎低着头,嘴唇嗫嚅半晌,最后低声说了一句:“妈……合同我可以靠自己签。”

裴晚香的埋怨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迟昱铎吸了口气,捏着手指解释道:“我可以不需要周小姐……和盛的招标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基本上都打通了,公司有很充分的优势,没必要非得——”

“昱铎!好了够了——等等,妈!”凌玲猝然发出一声惊呼!

果然,迟昱铎还没说完,裴晚香一巴掌就扇在了他脸上,但迟昱铎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并没有被怎么影响,连下意识擡手捂脸的动作都没有。

“你们的优势?”裴晚香冷哼一声,“看来你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你还以为这些都是你自己能办到的?这么久了,你手里哪一份合同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签的,你不过就是出个面,现在又哪来的底气和自信拒绝我们的安排!”

“……”这样的话迟昱铎已经听了很多遍,知道裴晚香现在情绪很高,所以他也不反驳了,默默接受着母亲的指责,而且还是当着凌玲的面。

凌玲一开始还惊讶于迟昱铎居然会跟母亲顶嘴,所以还站在一旁看戏。她到底不是亲生的,虽然在外人面前总是亲密无间的母女样,但凌玲自己心里清楚,她这个“养女”更大的作用还是替迟岳松和裴晚香塑造重情重义的慈善形象。

这样做对彼此的事业都有利,因此她和裴晚香更多是一种商业化的关系,她也一般识相地不去掺和裴晚香教育儿子这样的家务事,但这时饶是这样的身份凌玲也看不下去了,连忙将迟昱铎推到一边,打起了圆场。

“妈,昱铎等下还要回到宴会厅,要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丢的也是我们富洲的面子。”

这话四两拨千斤,果然见裴晚香的表情松动了,凌玲于是趁热打铁:“有什么事可以等宴会结束了再说,但现在外面还有好几位在等着昱铎,先让他去见见,我刚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万户的陈总在找他。”

万户也是这一行里排得上号的地产公司,裴晚香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顺阶就下了:“你看看你姐姐,什么事让我们操过心!”

凌玲尴尬一笑,裴晚香重重哼了一声,凌玲这个“女儿”很识时务,从进迟家门的那一天就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这时她也不好再发火,只看了迟昱铎一眼,然后便姿态优雅地离去。

凌玲松了一口气,看着裴晚香走到宴会厅才放下心来,等她回过头,垂眼看见的就是迟昱铎用力捏紧的手指,手背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凌玲一瞬间居然有些欣慰。

因为迟昱铎在忍。

他终于试图反抗父母,试图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也是从那一天之后,迟昱铎竟然有意避开和父母的接触,不到必不得已完全没有见面,工作上也刻意摆脱迟岳松的势力,哪怕还是有求于父母,迟昱铎也不再是那副完全任人宰割的姿态。

上上周,公司体制调整要裁员,名单送审时小连赫然在册,许多人都在看小连为迟昱铎卖命的笑话,尤其是迟岳松安排在儿子身边的生活助理,但是等文件定审时,迟昱铎直接把迟岳松的人开了,反而留下了小连。

当晚迟昱铎就被裴晚香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而迟昱铎一声不吭地把那个助理以公谋私收受贿赂的证据摆在了夫妻俩面前,公司不可能留这样的蛀虫,所以最后不管是裴晚香还是迟岳松都哑口无言。

这放在以前,迟昱铎是万万做不到的,但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他是早已试翼的鹰隼,只是曾经摔得狠了,所以一直苟且在巍巍高峰的山洞里不敢探头罢了。

察觉到这一点,凌玲才意识到游佚对迟昱铎的影响是以往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她也不由得去想,如果迟昱铎年少时遇到的是游佚而不是季庭,他还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唯唯诺诺的模样?

大概不会。

迟昱铎情深不寿,而季庭是背后捅刀子的小人,她虽然也不看好游佚,可到了现在这一步,凌玲也不得不承认,迟昱铎对游佚的渴望早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如果说季庭是吞噬迟昱铎的泥沼,那么游佚就是唤醒迟昱铎的钟。

凌玲缩回手,犹豫片刻后还是道:“昱铎,有件事我要跟你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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