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你想说什么?
我来了,你想说什么?
凌玲的语气不像那天上门找人时那么客套,反而熟稔得很:“明天周六有安排吗?没有的话过来陪我做一下产检吧,最近开车也不太方便。”
虽然早知道凌玲和迟昱铎是什么关系,游佚耳中还是鸣过了一阵刺耳的噪音。
他身体晃了晃,感觉更不舒服了,捂着嘴用力咳了两声。
凌玲的话停了下:“你生病了吗?”
游佚踌躇片刻,末了还是抵不过那点可怜的胜负欲,沙哑着嗓子回道:“抱歉,我不是迟昱铎。”
他声音有变,所以凌玲那边一时间没听出来,这回更是静了两秒才问:“……那请问您是?”
“游佚,迟昱铎的……室友。”
他平淡地解释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因为缺氧而透红的气色:“昱铎早上拿错手机了,现在这个微信不是他在用,您要是有急事,那就转工作号吧。或者打我的电话也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监控的方向看了眼,又不动声色地转了回去,缓缓开口:“凌总,需要我给你号码么?”
迟昱铎,你会看吧?
你会看到的吧?
你会是什么反应?
他默默地思考着,又觉得自己卑微得可笑,但就是忍不住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恶心人。
“嗯……”凌玲敏锐地从这对话里面感受到了敌意,但某种程度上来说游佚的立场和她是一致的,所以她也能知道游佚为什么阴阳怪气。
于是凌玲笑了笑,装作不知情:“那就麻烦游先生了。”
游佚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但情敌见面怎么也不能失态,于是只能硬提着这一口气:“那我发给你。”
凌玲继续得体地笑:“谢谢。”
游佚紧了紧手指,没想到自己跟凌玲对线会输得这么惨,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但还是想起来提醒道:“抱歉,这边多说一句,建议您晚点再打,刚才他说今天的行程很重要,所以上班时间可能会没空。”
凌玲有些意外:“有吗?但是他今天没安排啊。”
游佚愕然:“……什么?”
“不应该临时有的。”凌玲说道:“小连早上才把行程给我看,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公司,只有下午三点半的外勤。”
游佚脸色白了白。小连是迟昱铎的其中一个秘书,迟昱铎的工作计划和时间安排基本是他负责的,通常领导的行程不会轻易外泄,可为什么凌玲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为什么迟昱铎要跟他说今天有行程?
他的烧还没退,换做以前迟昱铎不会那么放心,如果不是游佚把他推出门去上班,迟昱铎都会想直接请假陪床的,那为什么今天中午迟昱铎明明可以回来换手机,却偏偏要等到晚上?
为什么对凌玲可以说实话,对他却不行?
因为要陪凌玲去产检?
还是因为昨晚他做不了?迟昱铎不满足?
或者是因为他不配合,所以……腻了?
游佚的脑子好像被烧坏了,仿佛猝然失去动力能源的机器,只能机械地停下所有流水线工作,丧气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好意思凌总,我现在发号码给你,您看着打吧。”
他勉强自己说清楚话,好挽留下仅剩的一点颜面,凌玲那边也不知道听不听得出来,只沉吟半秒:“好的,那游先生好好休息。”
“……嗯,再见。”
挂断电话后,游佚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动作麻木地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发送出去,几乎是同时的,他很快就收到凌玲的一句“谢谢”。
游佚没回,直接挪到房间的监控死角,往上翻着聊天记录。
他忍不了,那么多的疑虑积压心头没个出口,再不找点路径纾解一下,他都要担心自己今晚会跟迟昱铎吵架了。
届时他声嘶力竭,拿着证据出来控诉,而迟昱铎只会一退再退,无法不承认,那他们最终会如何?
游佚不敢去想,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这些聊天记录上,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因为他仿佛看到了迟昱铎对待自己的画面。
迟昱铎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他们的聊天记录怎么翻也翻不到顶,文字语音视频一样不落。
迟昱铎能在出外勤时特地绕路去买凌玲心血来潮想吃的桃酥;
能放下手里的工作,在凌玲突发状况时焦急地去跟医生咨询,再千里迢迢赶去中阳,送凌玲去做检查;
还能自己费尽心思在家里做好营养餐,约好凌玲加班的时间给她送过去……
迟昱铎会开玩笑,会严肃而认真地嘱咐孕期的注意事项,还会把自己在公司的无奈无助说给凌玲听……但他很少在游佚面前示弱过。
游佚看着图片上那些曾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菜色一模一样的餐食,瞬间觉得自己很像跳梁小丑。
有多少次啊,多少次他觉得迟昱铎总给他做饭太辛苦,所以在床上总会让迟昱铎予取予求,就算是累极了也不会喊停,反而会更加缠着迟昱铎,可让他为之心甘情愿忍受的,居然只是送给凌玲的附带?
那他到底算什么?
少年尝鲜如今得偿所愿的男朋友?
会保守秘密不会惹事的地下情人?
还是始终地位处于婚配妻子之下的妾室?
游佚整只手臂都在发抖,面无表情的脸逐渐勾起凄凉的笑容,眼泪毫无预兆,将珊瑚绒的睡衣浸得湿润一片。
他咬着牙,点开聊天记录的查找,上面的日期显示居然没有一天是灰的,甚至在四个月前,凌玲怀孕之前,他们也保持着高频的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