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轰隆!
眨眼前才驱散乌云的金光从卢瑛唇上泛开柔软开始,刹那变幻,马上要先于理智掀翻了卢瑛在狂风暴雨中岌岌可危的小舟。
陈洛清松开卢瑛,略微后仰没有离远。在这个为暧昧量身定做的距离中,卢瑛恰能看见她眼中的波光,没有戏谑,没有嘲讽。如果一定要卢瑛在此时分神形容的话,那大概是忐忑、紧张和无措。
这些难得在陈洛清眼里看到的情绪,在此刻杂糅交汇,把卢瑛从深不可测的海浪里扯出,救她幸免于失望的漩涡。
“你这样……就不是很妥了……”卢瑛刚开口,便无法说完她的整句心声。她看见陈洛清的亮晶晶的眼眸随着话音黯淡,垂下,躲闪。那本能鲸吞暴风的金光似乎要退缩藏匿于不知道源自于她们两中谁的怯弱,再不出来。
呜……
心弦颤动,震起卢瑛这条小舟不顾一切向快要消失于乌云缝隙的金光追去。乘风破浪,一往无前,卢瑛几乎要哭出来。
她双手压床,弹起腰背,手臂相环,一把将陈洛清扑抱进怀里,埋头,搂紧。十指抓进布衫,隔着薄衣在肌肤上摩挲,无言地述说自己的心意。
心意,情意,爱意。
双唇不再仓惶不再颤动,坚定地落在陈洛清唇上,浅尝辄止的亲吻。金光没有继续逃跑,它变成陈洛清激动的手臂,环紧那叶扁舟,撕破层层阴霾。暖意笼罩住卢瑛全身,怯弱烟消云散。
湿润的舌尖接过十指的任务,继续描述含泪的心意,走出唇齿的重重保护,交融两人此时纵情千万里的放肆。许久后分开,丝丝相连出再难斩断的羁绊。
“呼……”爱恋沉淀于眸底,卢瑛眼神深邃地凝视自己已无可抑制地爱上之人,轻声问道:“现在还只是朋友吗……”
陈洛清节制地喘息,刚刚在深吻中迷离的眼神逐渐清亮起来。可能是还不习惯深情热烈的眼神,她微微前倾,双手拢在卢瑛后颈窝,低首顶着卢瑛的额头,鼻尖相碰,轻浅地厮磨,矜持地释放心底的快乐。
“我……没有经验可循……不知道是否……从基本理智而言……过去例子缺失……”不知道,讲不清,陈洛清难得对某事如此没有把握,只能闭嘴藏拙,闭目吻在卢瑛额上。眼前的人,唇间犹存的温热,都让她感到极度新鲜和悸动,但她笨嘴于言语描述,唯有全部表达于轻吻中。
陈洛清所剩无几的理智在此刻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却彻底点燃卢瑛心里的爆竹,让狂喜噼里啪啦地响彻胸膛。
没有经验,缺乏前例。陈洛清不知不觉间隐晦地吹散了卢瑛的荒诞噩梦。骄奢淫逸三公主,果然只是存在于梦境。现实的陈洛清,是被亲一口都要红着脸低下头,羞涩地躲在她的基本理智后面。
老实说,卢瑛了然所谓骄奢淫逸的幻想是自我玩笑。日子是自己身体力行在过,她清楚朝夕相处的陈洛清不是那种人。退一万步讲,即使陈洛清真的有荒唐的过往,如今她和过去生活一刀两断,那么过去已不重要,现在和未来才是关键。
她不介意。她有信心。
她唯独忘了此时此刻她所有快乐的源泉,是她的断腿。
所以她放肆地扑倒陈洛清,彻底扯开缠心的细绳,要深入探讨困扰两人的难题,果不其然遭到了反噬……
“哎呀!嘶……”
“啊!”陈洛清的理智被卢瑛的痛呼扯回。她赶紧抱正卢瑛的身体,让得意忘形的伤员倒进自己的怀里。“扯到腿了吧!”
这下前身扯后腿,是结结实实扯到了伤处。剧痛之下卢瑛脸都疼白了,冷汗沁出发根。
“快点……慢点……”
陈洛清小心翼翼帮卢瑛吊正左腿,心急得语无伦次。
“噗……到底是快点还是慢点啊?”卢瑛果然没有放过陈洛清的失言,疼得咧歪了嘴还要打趣。
陈洛清看她还有这讨厌的闲工夫,放下心来,下手捏在她脸上,加力拧动。
“哎哟!疼……”腿疼她没喊,这下倒喊了,委屈巴巴的。
“这叫以毒攻毒。”话虽如此说,陈洛清还是心软,轻轻揉捏刚刚下力的脸颊。
“嘿嘿……”
“你笑什么?腿疼还挺高兴的?”
“是啊……我高兴啥呢……嘿嘿嘿……”卢瑛且痛且笑,躺着不敢乱动了,却高兴不已。腿疼带给她莫名的踏实,让她还能摒弃除陈洛清以外的其他思考,让她能单纯享受此时的幸福快乐。
陈洛清的回应她刚刚得到,陈洛清的心意她正在知晓,现在心里爆炸翻滚的快乐强过她过去生活中的任何一天。她不能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想到别的女人。
想被陈洛清充斥全部思维,亦想了解陈洛清全部身体……
卢瑛终于不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甚至觉得顺其自然就应该如此,可惜进一步的渴望受限于腿上的疼痛……
陈洛清也是如此认为。她所有的悸动,期待,兴奋,紧张都随着卢瑛的痛呼戛然而止,只有羞涩和暖意还在,随着浮出脑海的基本理智蔓延开来。
“看来我家小火卢子要等腿好才能继续探讨了……”
此时心意敏感如斯,卢瑛抓得这话中的丝丝如缕的失落,一把抱住要睡回枕头的陈洛清,忍痛搂近身前,落吻在唇。
重回怀抱的温暖让新买的厚被子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既然现在囿于卢瑛腿伤不能继续探讨。两人只好暂时压抑身体和感情的澎湃渴望,相拥而眠,互相编织彼此的美梦,让香甜的鼾声响彻小屋。
小烛头晃悠两下,熄掉最后坚守岗位的光亮,和主人一齐坠入梦乡。失去辅助的月亮更加随心,把月光恣意洒向大地。
文长安就是披着这样的月光回到家。轻轻推开柴扉又悄声合拢,她晃晃脑袋抖掉肩上的霜气,蹑手蹑脚地进屋。
“你回来了。”
“哎呀!”文长安被吓了一跳,提起的腿立马踏住脚下的土面。“我还以为你睡啦,这都多晚了?!”
“嘿……”熊花糕盘腿坐在床上,用棉被把自己团团裹住,就在被子尖上露出个脑袋,嘿嘿傻笑。“我已经睡了一觉,不小心咳醒了,就等着你回来嘛。”熊花糕没有说谎。吃过药睡过一觉后,她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不似之前那样惨白。
“等我干嘛……呼……”文长安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腰顿时松懈,趴在桌面上,疲惫倾泻而出。才趴了片刻,她又直起后背四下张望:“怎么这么暖和?点炉子了?”她说着话又挑起鼻尖嗅嗅,仿佛还有什么和平日不一样:“好香……”
“我们隔壁的邻居今天请我吃饭了!”熊花糕常年在家养病,难得有新鲜事能讲给文长安听,此时心情雀跃,眼睛在夜色中亮闪闪的。“她们叫陈知情和……卢瑛!她们很有意思,又很大方的,请我吃得很好哦……她们还让我给你带了汤和菜。我热过药之后,就把菜饭放在炉上温着。你快吃吧!”
“炉头一直在屋里?怎么不开窗呢!炭气重了对你身体不好的啦!”文长安急起身,把炉头上小蒸笼抬上桌子,赶紧连炉带余炭搬去屋外。“你这熊女子……”
“我开了窗缝呢。开得太大一点热气都跑了,你回来时冰冰凉。快吃嘛,一会又再凉了。汤是肉煮的哦。”
文长安揭开盖子,把温热的饭菜端出,见熊花糕连筷子都帮自己拿好了,心头一暖,努力压住自己没吃晚饭的饥肠辘辘。“你吃饱了没啊?”
“吃得撑死了。”熊花糕以行达意地揉搓肚子,满眼都是对文长安即将吃到硬菜的期待。文长安倒是瞪了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