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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水淋在身上，乔艾觉得很惬意。她直直地站在花洒下一动不动，专心地感受着细细的水柱密集地从头顶一路流淌到脚底。
“……带钱了吗？”
“……别忘了把热水器的电源关掉。”
她反反复复地回味着这两句话。她不记得还有谁曾经这样叮嘱过她。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让她浑身放松，因此也感到特别疲倦。
她就这样用温水冲着自己，她真的很累，但心里暖暖的、柔柔的、美美的。
水渐渐有些凉了。她关上热水器，用浴巾把自己包好，拿另外一块浴巾裹住湿淋淋的头发，直接躺到床上，甚至忘了去对面母亲的房间里看一眼。
她想起刚刚买来的那些零食，虽然一直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但此刻她很想吃一只苹果。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想动，只觉得身上软软的，仿佛一切都是新长出来的一样。
她看着说明书摆弄乔伊送给她的电子书，发现徐海滨在她下午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读的是《战争与和平》。真是睡了好久呢，她蒙眬地想，屏幕下角显示着徐海滨已经读了全书的百分之七。
她顺着徐海滨看过的地方往下看了几页，倦意如潮水般袭来，她刚来得及把电子书合上放在枕边，连灯都没关就睡着了。
被徐海滨的电话吵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了。
“起来了吗？吃早饭了。”他轻快地说。
乔艾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穿上衣服，湿头发一直包在浴巾里居然还没有全干，乱乱的怎么也梳不平服，窗外的太阳已升起了老高。
徐海滨拎来一些清粥小菜。
“热一下吧，粥已经凉了，我晨练的时候顺路买回来的。”他笑笑地看着貌似还没有全醒过来的乔艾。
乔艾在厨房热粥的时候，徐海滨把她的手机拿过来，加上了自己的全部联系方式。
乔艾的手机通讯录连一屏都没有占满，而徐海滨的却好久也翻不到尽头。
“你认识的人可真多啊。”乔艾不禁感叹。
“其实这里有好些是从前的当事人，还有好些人也并不经常联系。”徐海滨说。
乔艾点点头，不再言语，只默默吃饭。
徐海滨用筷子轻敲了一下放小菜的碟子，笑问：“怎么不吭声了？”
乔艾的脸微微一红，半晌才看着粥碗低声说：“徐海滨，我都忘了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徐海滨一怔，温和地笑道：“那现在问问也没什么不可以呀。”
乔艾有些慌了，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想……如果你有喜欢的人的话，我……”
徐海滨看着她，很平静地说：“曾经有过，你介意吗？”
“我……知道，不，我是说……我不知道。”乔艾的脸更红了，低声说，“其实，我完全没想过。”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我都可以告诉你，”他顿了顿，很认真地说，“还有，如果你介意，也不要放在心里，也一起告诉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乔艾赶忙说，“你知道，过去的事想起来总是让人有些难过，所以我对过去的事不感兴趣。”
徐海滨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沉默片刻，乔艾偷看徐海滨一眼，小声问：“你说，我能把这件事告诉乔伊吗？”
“我觉得还是我明天亲自告诉她更好一些。”徐海滨说。
乔艾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你说，乔伊听了会觉得吃惊吗？”
“当然不会。”徐海滨不假思索地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乔艾奇道。
徐海滨想了想，说：“我总觉得她早就猜到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在一起。还有，我忘了告诉你，昨天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之前，在你还没出来的时候，她说过我以后可以叫她‘乔伊姐’。”
“真的？”乔艾真的吃惊了。
徐海滨点点头：“我总觉得我们这位乔伊姐是个很不一般的人，我是指，或许她从前经历过一些很不一般的事。”
“不会吧，她一向都顺风顺水的，只除了……”乔艾想了一下，“她大四那年她父亲，就是我伯父，因为心梗或者脑梗什么的急病——我不太清楚——突然去世了。”
“噢，我也只是猜测。”徐海滨说，“前两年我到处找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伯母已经再婚了，我记得对方姓姜，比你伯母大五六岁，但那也就是最近三四年的事情，那时候乔伊姐早已工作了，甚至都结婚了，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噢，对了，”徐海滨忽然想起了什么，“乔艾，你学学开车好不好？”
“为什么？”乔艾有些吃惊地问。
“这样会比较方便些，”徐海滨笑答，“你看，这里交通不太方便，你要是自己会开车了，以后想去哪儿就容易多了。对，就这样！现在我就上网给你找个驾校报名，正好这几天放假，你可以好好学一学理论课。”
两个人在饭后简单收拾一下，徐海滨已经给乔艾选好驾校报了名，甚至还用手机给她在网上找了一套交通法规的考题，让她先看起来，然后自己坐在书房的摇椅上继续看电子书上的《战争与和平》。
“你喜欢老托？”乔艾忍不住问。
“是啊，老托的作品给人一种很大气的感觉，特别耐看。”徐海滨说，“其实我私下里觉得这个没有《安娜卡列尼娜》好看，里面有一些长篇大论现在读起来觉得过于冗长了，但有时候我再转念一想，很可能那才是作者最想说的话，或者在当时看来是很必要的非说不可的话。”
“这个想法倒挺新奇的，教文学史的老师都从来没有说过。”乔艾说。
“那就是我班门弄斧了呗。”徐海滨调侃了一句。
乔艾一笑，把摇椅的脚凳挪过来，坐在他身边低头看手机上的交通法规选择题。
两个人都专心地阅读着，徐海滨偶尔腾出手来摸摸她那有点儿凌乱的蓬蓬松松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