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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夜独酌·假醉

第四章夜独酌·假醉

太极殿·卯时三刻

鎏金蟠龙柱映着破晓天光,将《漕运改制策》上的朱批照得刺目。东方烬立于九阶丹墀之下,紫色官袍缀着的银线暗纹随呼吸轻颤,似三月武定河初融的冰凌。

"三道闸口分时启闭,漕粮损耗可减四成。"清冽嗓音在穹顶下荡开涟漪,东方烬指尖点着工部呈上的水纹绢图,"若在青弋江增设分流堰......"

"荒谬!"执掌户部的谢朝突然出列,笏板直指运河支流,"青弋江汛期水势凶猛,太傅可知前朝在此折损过多少漕船?"

东方烬唇角微扬,广袖翻飞间抖落一卷泛黄劄记:"今年七月廿三,青弋江单日过船二百七十艘,无一流失。"他转身面对武官列首,"霍将军前些日子去狩猎时,可见江畔新植的千亩红柳?"

霍云卓玄甲未卸,闻言一怔。记忆里少年太傅执伞立于秋雨中的模样忽然清晰——那日东方烬冒雨巡查河堤,原是为今日朝议。

"红柳固沙,束水攻沙。"东方烬指尖划过绢图上朱砂标记,"谢大人若不信,可让工部去丈量的河床数据。"他忽然轻咳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潮红。

霍云卓握剑的手蓦地收紧。他看见东方烬袖口露出的半截纱布——那日镜心小筑遇袭时,这人也是这样咳着血,如今已养了月余怎的还不见好?

"太傅此法甚妙,着工部即刻督办。”开元帝抚掌大笑,惊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眼角皱纹里堆着罕见的赞许,"运河三道闸口分时启闭,漕粮损耗竟能减半。谢爱卿,你掌户部多年,可曾想过这等法子?"

右相谢朝紫袍玉带的身影微微一僵,手中象牙笏板险些滑落:"臣...惭愧。"

满殿朱紫纷纷垂首。霍云卓望着那道清瘦身影退回文官列首,忽然注意到东方烬发间别着的青玉簪——正是前些日子自己奉召回京时带回的礼物。

御书房·辰时

东方烬跪在蟠龙纹金砖上,晨露浸透官袍下摆。开元帝执朱笔的手顿了顿,明黄袖口扫过案头药盏:"起来说话,你膝盖受不得寒。"

"臣请陛下恩准徐封行刑由臣亲执。"东方烬叩首时,玉冠磕在金砖上发出脆响,"臣还有些旧事需与徐将军质证。"尾音恰到好处地发颤,像春寒里将折的桃枝。

开元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洇开暗红血渍,他当然明白太傅所指‘旧事’为何:"是朕对不住老师..."伸手扶起太傅道,"准了,都准了。"

东方烬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讥诮当年眼前的人一登大位便为东方家平反,可调查真相却是种种巧合汇成的意外一场,倒是处决了一批参奏的寒门子弟,但真正的高位之人如今都活得好好的。

若非义父老宁王临终遗言自己竟不知已认贼作父十年之久,是自己当初年少无知竟被那场虚伪的表演迷了眼,为眼前人殚精竭虑十年,想起面前的天子对自己这些年胜于太子的关心爱护只觉胃里翻江倒海,恶心至极。

"陛下保重龙体。"他奉茶的手稳如磐石,却在瞥见开元帝鬓边白发时指尖微颤。茶汤泼湿奏折上"徐封"二字,墨迹晕染如血。

刑部大牢·申时

刑部大牢的霉味混着血腥气,东方烬踩着湿滑青砖走过长廊。甲辰举着的灯笼照出墙上斑驳血痕,像极了十年前父亲被拖出府时,在雪地上划出的那道红痕。

"大人小心台阶。"狱卒的声音在颤抖。他刚亲眼看着这位谪仙般的太傅大人,眼中露出了肃穆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阴湿甬道尽头的铁门吱呀开启,东方烬雪色锦靴踏过青砖上黏腻的血渍。甲辰举着的灯照亮牢笼内的人形。

铁链哗啦作响,徐封擡起血肉模糊的脸。昔日威风凛凛的钧天关守将,此刻像条瘸腿老狗蜷在草堆里双目浑浊,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见东方烬踏入牢房,他猛地挣扎起来,嘶声道:“东方烬!你陷害我!”

东方烬缓步走近,唇角含笑,眸中却是一片冰冷:“你贪污战利品,私占百姓财物,偷盗国库,这一桩桩的皆是证据确凿,何来陷害?”

徐封怒吼:“你东方家满门罪臣,你不过是个侥幸活下来的余孽!陛下早晚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东方烬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露出十指上精心养护的指甲:"徐将军当年指认家兄通敌时,可没这般狼狈。"他从甲辰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本官特地向陛下求了恩典——由我亲自送你上路。你以为陛下为何赐我这恩典?"

刀尖挑开徐封衣襟时,老将突然暴起!铁链绷直的刹那,太傅身后辛未的剑鞘已击碎他膝盖骨。

"啊——!"惨叫声中,东方烬的刀稳稳抵住徐封左眼:"家兄那晚见的,真是梁国细作?"他俯身时,腰间玉佩垂落,在徐封眼前晃出碧色幽光,"还是...王宫的密使?"

徐封瞳孔骤缩。十年前雪夜,他确实看见东方樾在城墙下与黑影交谈。但那人的玉佩...分明是...

短刀突然刺入左眼!东方烬手腕轻转,一颗浑浊眼球便滚落在掌心。他欣赏着徐封扭曲的面容,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童:"本官查了所有的卷宗才找到些蛛丝马迹,当年所谓'铁证',陛下为东方下平反时所谓的‘巧合’不过是你们栽赃的戏码。"

"太傅大人"沙哑笑声混着血沫喷溅,"您这副玉面罗刹的模样,可真不似百年世家——东方家皎皎如月的君子。"

寒光乍现!

东方烬手中薄刃已剜入徐封右眼,动作优雅如执笔作画:"徐将军当年指认家兄通敌时,眼睛可比现在亮得多。"他捏着血淋淋的眼球对着灯光端详。

徐封浑身剧震,铁链哗啦作响。"宁王..."他刚想要嘶吼出声,刀刃已刺入喉管。东方烬贴着徐封耳畔轻语:"这两颗眼珠,本官要供在兄长灵前。"指尖一勾,喉间软骨便连着声带被整个扯出。

鲜血喷溅在月白的衣袍上,绽开朵朵红梅。东方烬接过辛未捧着的白玉匣,将眼球轻轻放入,又接过甲辰递来的手巾满意地拭去手上的血迹将手套慢条斯理地重新戴上。

"大人!"壬午突然闪身入内,"霍将军往诏狱来了。"

太傅指尖微顿,立即将染血外袍抛入炭盆。火焰腾起的刹那,他已换上备好的素色常服:"把这里收拾干净。"转身时又是那副病弱模样,"就说本官...突感不适先回了。"

定国公府·酉时

暮色漫过鎏金窗棂,霍云卓立在《猎鹰图》前已有半个时辰。画中苍鹰振翅的凌厉线条被镀上暖黄光晕,像极了少时校场自己策马挽弓射落的翎羽。只有霍卓知道这幅及冠礼东方樾死前分明已送来给自己,如今竟然又出现了一幅。

"二爷,从前东方小侯爷送你的旧画匣找到了。"老管家捧着雕花漆盒进来,紫檀木上积着经年的香灰这是东方樾公子临死前送给他家二公子的,二公子抱回来后就供在了案头起来从未打开过,不知今日为何?

漆盒铜锁"咔嗒"弹开,泛黄的宣纸簌簌滑落。最上面那幅《猎鹰图》的苍鹰翅膀生硬地歪斜着,青金石颜料涂出边界,分明是孩童稚嫩的手笔。画角题着"景和十八年春摹兄作",正是东方家灭门前三月。

"六岁..."霍云卓喉结滚动,指腹抚过苍鹰歪斜的喙。记忆里那个总爱拽他袖角的孩子,竟在大难来前还躲在书房临摹他兄长要送给他的画。这才明白当年东方樾临终赠画缘是为将唯一的弟弟托付给自己。

多宝阁上的青铜雁鱼灯突然爆了个灯花。霍云卓猛地转身,玄铁护腕撞得案头信劄散落满地——最上面那封是五年前三弟霍云铮的家书:"今日与子衿兄同游武定河,他执伞立于桃花下的模样,当真如谪仙..."

"二爷?"老管家迟疑着捡起信纸,"这些是您戍边时三公子寄给你的家书。"

霍云卓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十年戍边岁月里,四百二十七封家书,三百五十六次提及"子衿兄"。三弟写他连中三元时的风采,写他舌战群儒时的锋芒,写他与自己同游时的笑靥。

他鬼使神差地抽出暗格中珍藏的信匣——那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封未寄出的信。

"戍边第三年秋,见大雁南飞,忽忆幼时你追着纸鸢跌进我怀中的模样。近日三弟来信,说你常与他论诗赏画..."

"第五年冬,北狄夜袭重伤昏迷。恍惚见你执伞立于雪中,醒来问医官可有人寄药,答曰三弟送来的伤药皆印着东方府徽..."

"第七年春,谢府向与霍府定下婚约前夕,我写信问'可曾与云铮有过约定'。你回信只字不提,附上的《武定春色图》却题着'赠云峥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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