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药催情·孽缘

第十一章药催情·孽缘

太傅府后园，石亭檐角积着厚厚的桃花瓣。微风一过东方烬的月白貂氅上也落了几片，。

“离京之前我再三交待，不准你有任何的动作？”东方烬嗓音浸着春寒，手中密信甩在项承脸上，“但你居然往齐地派出死士！”

小宁王项承一脸的不在意：“本王不过是想除掉绊脚石！霍云卓若死在齐地，霍家军必然大受打击，对我们的计划有利无害……”

“愚蠢！”东方烬擡手一记耳光，玉扳指在比他还长些年岁的亲王脸上刮出一道血痕迹，接着揪住他衣襟将人提上前，眼底杀意如刀，“霍云卓乃北境主帅，他若身死，三十万边军群龙无首，漠北蛮夷挥兵北上时——”他指尖戳向项承心口，“你拿什么填平边关百姓的尸山血海？”

项承项承啐出口中血沫，忽然癫狂大笑：“老师分明是舍不得！对那霍云卓有了感情……”

闭嘴！”

东方烬将人掼在地上，鹿皮靴底碾着他指骨：“你既称我一声‘老师’，今日便告诉你我的底线。”他俯身低语，吐息如毒蛇信子，“你若敢将大楚百姓当作谋算的筹码，本官亲自为你请三道天雷。”

小宁王双目陡然瞪大，立即起身跪在地上：“老师，本王知错。是本王糊涂并未考虑那么多。”

东方烬并未继续在此事上继续纠结，转而说道："听闻你前两日带着一批世家子弟出京狩猎，沿途踩毁青苗七顷——宁王殿下好大的手笔！"

项承跪得笔直："本王当日一时贪玩并未察觉，知晓此事后已经立即令河间府补发青苗了。"

“补发？”东方烬玄色皂靴碾碎满地落英，"你可知那些青苗是河间府最后的粮种！"

亭外桃枝忽地轻颤，甲辰无声落地："大人，刚收到急报，河间府三县灾民为抢秧苗械斗，受伤三十余人。"

东方烬指节发出爆响："听见了？这笔账该算在谁头上？"他用手掼向石桌，青玉棋盘应声碎裂，"我让你读太子的《为民策》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项承忽然蜷缩着咳嗽起来，再擡头时眼中蓄满泪水："学生知错……"他膝行扯住东方烬袍角，染血的桃花黏在颤抖的指尖，"我这就开私库补足青苗，亲自去河间府安抚受伤百姓送上医药费......"

东方烬冷眼看着少年亲王变脸，忽听得亭外环佩声响。霍云卓玄甲沐着春光而来，腰间新佩的桃木平安符晃得项承瞳孔一缩——那正是河间百姓前几日才献给北境主帅的万民愿。

"本将方才巡营归来，恰巧路过河间府。"霍云卓剑鞘指向小宁王，"殿下可知春耕时节踏毁青苗是什么罪？"

项承抹泪起身，又是端方亲王模样："方才老师已经教育过了，本王知错。这就去户部协理春耕。"

翌日，太傅府

暖阁内炭火噼啪作响，鎏金蟠龙香炉吐着龙脑香的青烟。项昭立在青玉案前，看东方烬批改他修正了三次《治水策》，额角渗出冷汗。

"学生知错..."项昭声音发颤，"之前为齐王叔求情，险些铸成大错..."

"险些？"东方烬突然将整壶冰水浇在炭盆上，蒸腾的白雾裹着死灰扑向太子面门，"齐地焚村案卷宗共三万七千页，每页记着一条人命——殿下劝动陛下帮助齐王之举，便是让三万冤魂永堕阎罗！"

霍云卓握剑的手倏然收紧："阿...太傅，太子不过十四岁，他知道错了。"

"霍将军十四岁时，已在北境斩下敌军先锋首级。"东方烬甩开玄色广袖，猛地伸手指着西墙，墙上《大楚疆域图》赫然用朱砂圈着齐地，"看清楚了！这里每寸疆土都浸着人油，脚下金砖摞着白骨——天家无亲情，只有白骨垒成的王座！"

项昭踉跄撞上多宝阁，一柄带着斑驳血迹的孩童银锁从暗格跌落。东方烬拾起银锁按进太子掌心："这是齐王府暗牢最小的囚犯留下的，锁上刻着'长命百岁'——多讽刺？那孩子被做成'万民伞'骨架时，刚满三岁。"

"老师...孤知错了..."项昭红着眼往后退，银锁尖角刺破掌心。

霍云卓挡在太子身前："教化非一日之功，何苦逼他至此？"

"逼？"东方烬忽然轻笑，从案底抽出血迹斑斑的账册砸在地上，"齐王用数百幼童尸骨铺就青云路时，可有人逼他？"泛黄纸页间滑出半幅破碎的《流民图》，画中母亲抱着焦尸哺乳的景象让霍云卓瞳孔骤缩。

暖阁外春寒料峭的呜咽，似万千冤魂哭嚎。东方烬执起太子颤抖的手，蘸着他掌心血在《治水策》扉页写下"帝王无情"，字字入木三分："今日你怜齐王叔侄情深，来日谁怜你帝王孤苦？记住，坐上龙椅那日，你哭都要算着时辰——多流一分泪，就多一万厉鬼索命！"

望着太子离开暖阁沉重的步伐，霍云卓嗓音发涩："就非要现在撕碎他的仁心？"

"霍将军沙场点兵时，可会因新兵哭嚎就收刀入鞘？"他忽然轻笑，"本官不过撕开锦绣江山的一角，让他看看底下爬的蛆虫——这朝堂，可比战场脏多了。"

“齐王一事太子已经深刻反省，从他私库中拿钱购买粮种送往齐地，并沿农地搭建茶棚供百姓休息，连圣上赏赐他的雪松茶都一并送了去，那是他最喜爱的。”霍云卓叹道。

东方烬眼底闪过一丝涟漪，旋即招来辛未吩咐道：“前年圣上赏赐的雪松茶我记得还有两罐，给东宫送去。”

霍云卓看着那人面冷内热的脸，也不过才十六岁而已，为自己刚才帮太子求情的话懊悔不已，喉结滚动："阿瑾......"他伸手想触碰对方的脸，却被东方烬偏头躲开，指尖只掠过一缕发丝。

"天色已晚，将军请回。"东方烬转身去取案上放凉的茶盏，“无事别日日往我这太傅府跑，本官可不想被参个‘勾结皇亲’的罪名。”

霍云卓从怀中掏出带来的安神香，为他点上：“齐王一事，你多有劳累，这香可以帮助你安眠。”顿了片刻才又缓缓道，"前日谢朝退婚了。说是要为老相爷守孝三年，不愿继续耽误我。"

青瓷盏在东方烬手中晃动了一下，晃出的茶水浸透袖口，倒是找了个冠冕的理由："哦？与本官何干？"

"阿瑾，我以为我们......"

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霍云卓眼神骤凛，佩剑出鞘的寒光惊散了满室药香。他破窗跃上屋檐时，瞥见一道黑影正向西侧竹林疾，正欲追去却听见房中杯盏掷地之声。

“阿瑾....”霍云卓心下大骇："调虎离山！"

急转回身，却见房内烛火已灭。他劈开窗棂冲入黑暗，浓重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借着月光，只见东方烬被黑衣人扼着咽喉抵在书架上，素白中衣上绽开点点血梅。

"找死！"

剑锋贯穿刺客胸膛的刹那，黑衣人袖中瓷瓶炸裂，白雾裹着媚香在房中爆开。霍云卓挥袖驱散烟雾，却被东方烬拽着衣襟踉跄跌入屏风后。

"你....."霍云卓话音卡在喉间。怀中人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凌乱衣襟下锁骨处一道新鲜血痕正渗着珠串似的血滴，混着媚香凝成妖异的胭脂色，“怎么会这样？”方才刺客放出的不过是普通迷香，而东方烬此刻的表现分明是中了情毒的模样。

东方烬喘息着用力推开对方，却又不慎扯开了霍云卓的护甲系带，体内此刻明明情欲翻滚，唇齿间溢出的却是决绝："滚开！本官没想到你堂堂霍大将军也会使用如此下作手段，好一个安神香......."

此时霍云卓也顿感身体不妙，才想起这安神香是当初谢朝去军营送粮时所赠，身为大军主帅当日日枕戈待旦，自然用不着。

情欲翻滚，媚香混着血腥在两人之间炸开。霍云卓突然按住对方后颈，将军甲胄下的体温烫得惊人："阿瑾，我霍云卓此生定不负你！"

唇齿相接的那一刻，东方烬眼角泛起一丝泪光，心中念着“可阿瑾是冤狱里炼出来的恶鬼，配不上你。”

.......

霍云卓醒来时，怀中人脊背寒凉如尸。东方烬心口印着齿痕，正是昨夜情动时他失控咬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