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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凌迟雪·碎玉

第三十一章凌迟雪·碎玉

太极殿内,黑压压的死气在空气中凝结。项承死死攥着那封密信,指节泛出青白。上等宣纸上东方烬独有的体字迹刺得他双目欲裂

「城内已安排完毕。七日后子时,开西门迎王师。」

"好个东方烬!"年轻帝王猛地将密信掷在地上,鎏金龙靴狠狠碾过那些字迹,"朕当以为他是最忠心的狗,竟敢反咬主人!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殿内群臣噤若寒蝉。户部尚书颤巍巍出列,苍老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陛下三思!漠南王在民间有'万家生佛'之称杀不得啊!"

"杀不得?"项承抓起案上砚台砸过去,墨汁溅在蟠龙柱上如泼血,"难道要等他领着三十万叛军踏破宫门吗?"

谢朝立在文官之首,指甲深深掐入象牙笏板。当初让东方烬守城,本是要借霍云卓之手除之。那人在百姓心中地位崇高,若死于叛军之手,必会激起民愤。届时百姓与霍家军殊死相搏,朝廷自可坐收渔利。可千算万算没到那霍云卓用情至深连‘杀父之仇’都不报了。

"陛下!"尚书以头抢地,"朝廷此时杀漠南王,百姓必揭竿而起,不待叛军攻城,皇城就要..."

"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项承暴怒地掀翻龙案,奏折如雪片纷飞,"你们是要朕坐以待毙吗?"

"报——!"殿外侍卫疾步闯入,手捧烫金国书跪地:"大梁国主亲笔国书到!"

项承一把扯开火漆,狼头印鉴下的鎏金墨字刺入眼帘:

「诛杀东方烬,四十万梁军助剿叛党」

末尾附着的白狼玉珏泛着冷光,正是大梁国君为储时的身份信物。项承突然癫狂大笑,笑声震得殿梁积灰簌簌落下:"天助朕也!传旨——"

他抓起朱笔在明黄圣旨上划出血红的一道:

"东方烬通敌叛国,判凌迟之刑!就在雁北关城楼行刑,谢爱卿亲自监刑!"

谢朝伏地领旨时,掩不住眼中快意,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行刑日,雁北关的风雪比任何一日都要凄厉。

东方烬被铁链悬在城楼刑架上,赤裸的上身已覆满霜雪。谢朝执刀而立,刀尖挑起第一片血肉时,鲜血溅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东方烬,你也有今日!"谢朝声音发颤,不知是冻的还是恨的,"这一刀,祭我父亲在天之灵!"

"谢大人..."东方烬喘息着笑了,白雾从唇边逸散,"你不过是本王...一时心软留下的...一条狗..."

第二刀狠狠剜入肋骨。谢朝眼眶赤红:"后悔当初没杀我了?"

"咳咳..."东方烬咳出的血沫在风中凝成冰晶,"确实...有些后悔..."他染血的睫毛颤了颤,"不过..."突然擡眸,眼底寒光乍现,"待城破那日...你的下场...会比本王凄惨万倍!"

"闭嘴!"谢朝暴怒地连割三刀,却听城下骤然爆发出恸哭。

白发老妪将冻硬的馒头砸向刑台:"畜生!你们才是乱臣贼子!"稚童捧着热气腾腾的姜汤哭喊:"王爷喝一口吧..."

三里外的雪坡上,项昭的指甲已掐入掌心。鲜血顺着缰绳滴落,在雪地上灼出一个个小洞。十八刀过去,那道单薄身影此刻在风雪中摇晃,让他想起幼时东方烬握着他的手批奏折:"为君者,当知民心如雪,可载舟亦可覆舟。"

"殿下!"亲卫惊呼。

项昭松开咬烂的嘴唇,满口腥甜。他可以接受老师战死,但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凌辱至死——那是教他"民贵君轻"的恩师,是背着他在暴雨里走了一夜的兄长。

"传令..."项昭的声音比北风更冷,"准备攻城。"

"报!主帅醒了!"

半个时辰前

霍家军营帐内,寒衣盯着掌心的青瓷药瓶内心纠结万分,东方烬昨夜的话犹在耳边:"待我死后,再给他解药,我是他夺这江山最大的祸害。"

可看着霍云卓昏迷中仍紧蹙的眉头,听着他无意识呢喃的"阿瑾",寒衣终究颤抖着捏碎了药瓶,将解药喂入霍云卓口中。

霍云卓缓缓睁开眼睛头痛欲裂,撑起身子起来,声音嘶哑如刀刮铁锈,"今日为何这般安静?"

寒衣低头望着药碗,汤面倒映着自己的面容:"殿下用了离间计,敌军主帅东方烬被判......凌迟......今日在雁北城楼行刑,殿下率军去观刑了。"

他话音刚落,龙渊剑已然出鞘,寒光劈开帐内昏暗。霍云卓如离弦之箭冲出营帐,风雪灌入的瞬间,寒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摇头:"痴儿!都是痴儿!"

雪山之巅,三道身影隐于风雪。

莫危地的玄铁面具覆满冰霜,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再不出手,阿瑾的琵琶骨就废了。"他盯着城楼上那道血染的身影,"我看霍云卓不会来了。"

"再等等。"国师沙哑的声音从青铜面具下传出,染血的拇指在龟甲上反复摩挲,裂纹中渗出暗红,"我相信他会来的。"

梁王莫高尔转头望向另一处雪坡——项昭的明黄披风在风中翻卷如旗。他眼底戾气骤现:"等?城楼全是埋伏!再等下去昭昭就要出手了,若昭昭有半点闪失孤饶不了你们!"腰间弯刀嗡鸣出鞘,雪地上划出三尺深痕。

国师按住他执刀的手:"王,难道不信老师?"

“孤没有,就是担心昭昭。”莫危地收回弯刀,“老师,你们这东方家也太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国师没有说话,把手中的龟甲握得更紧了,他的阿瑾注定要走这么一遭的。

远处,第三十六刀落下,血溅三尺。

"驾!"

霍云卓策马狂奔,龙渊剑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当他终于冲破风雪,城楼上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东方烬被铁链悬在刑架上,赤裸的上身布满纵横交错的刀口。最新的一道伤口从左肩斜划至右腹,皮肉翻卷处隐约可见森森白骨。鲜血顺着脚尖滴落,在雪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潭。

"阿瑾——!"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震碎了漫天飞雪。霍云卓纵身跃起,龙渊剑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剑气所过之处,风雪倒卷,天地变色,刑架的铁链应声而断,碎成齑粉。

东方烬坠落的身体被稳稳接住。霍云卓的铠甲沾满鲜血,却比不过怀中人身上的猩红。他颤抖的手抚上那张惨白的脸——眼角的朱砂痣已经被血污覆盖,曾经潋滟的琉璃目半阖着,睫毛上凝着冰晶。

"卓...哥哥..."东方烬染血的手指轻轻划过霍云卓的脸颊,在风雪中画出一道血痕,"你终究是舍不得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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