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蒲柳之爱
龙阳殿内忽然陷入一片死寂,我仍然没有勇气抬头看他,亦不知他此时此刻是何种表情。
“若陛下没有其他吩咐,请准许奴婢退下。”我用尽全身力气妄图寻找摆脱窒息的缺口,此刻,我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秦墨风站在我的正前方,我的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他的龙袍一角。
“谁说朕没有其他吩咐的?朕既然回了龙阳宫,便要你伺候朕,朕要你现在伺候朕。”秦墨风以命令的口吻说,令我隐约觉察事情不对。
我自以为不知不觉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陛下是渴了还是饿了?需要奴婢如何?”
秦墨风的声音环绕在我身边,如魔音般绕梁:“既是玩意儿,那便该学着取悦朕,别整天还摆着一副清高的模样,叫人看了扫兴!脱衣服,取悦朕。”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赫然抬起眉眼,震惊道:“在这儿?”
“有何不可?”秦墨风偏着头,一脸狞笑。
我环伺一周,目光短暂地停留在茗儿她们身上,惊恐万状:“当然不可。”
秦墨风伸手扼住我的脖颈,狠狠道:“你只是一个供朕享乐的玩意儿,无异于青楼妓子,伺候得朕高兴了,朕会善待你宫外的家人。”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脸颊两旁滑落,前一刻的欣喜转瞬间变成了此刻的心如死灰,我只能卑微地乞求:“我们回寝殿吧,不要在这里。”
茗儿冲过来在我脚边跪下,不断磕头:“皇上,你不能这样折辱小姐。”
“陛下,你非要如此吗?江姑娘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她嫁过人吗?可皇权之下,由得了她作主吗?你现在跟宋骁年又有何分别!”不等秦墨风发怒,斯萳妲也忍不住站出来斥责。
被斯萳妲这样教训,秦墨风的脸都阴沉下来了,趁他还没有发怒之时,其他宫婢都悄悄溜出殿外。
如今的秦墨风阴晴不定,未免牵连无辜,我盈着泪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能以命相抵还你一次,我们是不是可以两不相欠了。”
那之后,秦墨风没有再为难我,亦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放任我们在正殿上,他自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小夏子见皇上走出去,他也便跟了过去。
秦墨风离开之后,茗儿抱着我哭了起来,兴许是心疼我的处境吧。
莫亓一知半解地看着我们,虚声问:“姑娘嫁过人啊?皇上很介意这个吗?”
斯萳妲瞪了她一眼,赶紧捂上了她的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自那日后,秦墨风又是整日不见踪影,唯有半夜三更才悄然爬上龙床,我日日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又突然冲我宣泄怒气。
“婉婉的手怎还如此冰凉?是被褥不够暖吗?”秦墨风惯会在床榻之上说这些,可我并不想回应。
见我不做声,他从我身后将我整个人箍在怀里,于我耳边呢喃:“婉婉,我们好些时日没有——”
我赫然睁开双眼,失魂地说:“我来葵水了,不便。”
秦墨风将手探入我的衣襟,惹得我心惊肉跳:“你骗朕,你来葵水的日子分明不是这几日。”
“你怎么知道?”我越来越对身边这个人感到惊惧。
秦墨风吻了吻我的耳朵,说:“这你不用管,反正朕知道。婉婉,来,让我们重温玉炉冰簟鸳鸯棉,粉融香汗流山枕。”
我并没有因他的挑逗而失去神智,而是满脑子回想起他说的那句“你不过是一个玩意儿”,可为什么他夜里能在我耳边说尽情话,却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视我为敝履。
一场鱼水之欢过后,我很想逃离这间屋子,可从那次开始,门外有宋澜依守夜,廊道里有侍卫把守,秦墨风不让我逃离他。
我无数次问自己,秦墨风从前的那些好真的能抵消现在他对我的伤害吗?我不知道答案,但我执拗地认为我是爱他的,以至于能包容他对我所做的一切。
若我不爱秦墨风了,那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我不就成了天底下一个最荒唐的笑话。自古以来,女子的地位是渺如微尘的,能入朝为仕的男子才是天边高悬的红日,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认清现实。
我坐在龙床里侧想了很多,直到秦墨风开口说:“你怎么还不睡?坐在那儿发什么呆?”
“我想,我是爱你的,一直以来都爱你的。”终于宣之于口,我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惬意,好似心里头那个沉重的包袱卸下了。
秦墨风倏地坐起来,暗夜里我只看得见他透亮的眸子。
“婉婉,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不知秦墨风为何这般激动,而是怔怔地重复了一遍:“我爱你,秦墨风,我一直都爱你。”
秦墨风欣喜若狂地将我搂进怀里,我却心生哀戚: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爱你多久,也许到那一日,我就后悔这一生爱你了。
“婉婉,你知道吗?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太久了!”秦墨风双手捧住我的脸,热烈地吻住了我,我感受到他的欢愉缠绵在唇齿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入冬了,庭中的树叶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虬枝树干。
这段时间,我只在皇宫里逛了一次,听到宫女们背地里对我的闲言碎语,后来我就再也没踏出过龙阳宫。
“听说龙阳宫里那位虽然长得姿色绰约,不也还是被皇上当成一个消遣的玩意儿,女子样貌还是不要过分出众的好。”
“兴许哪一天皇上玩腻了也就把她赶出宫了。”
“日夜承欢,日日伴寝,皇上又日日灌她一碗避子汤,也是可怜。”
“咱们皇上貌似没有什么真心喜欢的女子,对皇后是以礼相待,对那位就是玩弄。”
“据说皇上出身于战场,征战无数,说不定有隐疾呢,哪个正常男人同女子欢爱会将其折磨得遍体鳞伤呀!”
“你疯啦,背地里妄议皇上,不想要脑袋啦!”
……
诸如此类的谈话,就连龙阳宫的婢女都在背地里议论过,她们对皇帝的好奇以对我泼脏水的形式呈现。我不怪她们,我又能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