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浅谈辄止的真心
我缓缓抬起头,直视着秦墨风的双瞳,声音依旧轻柔:“我没有在跟你闹,我就是觉得太苦了,这日子过得已经很苦了,不想再喝那些苦涩酸涩的补药了。”
他眼中的凌厉消失了一瞬,威严的脸上有几处肌肉轻微抖动,他摸了摸我的额发,放缓了音调说:“不用在意那些奴才们的闲言碎语,以后也不会再有人上门冲撞你了,相信朕,朕还是喜欢从前那个笑靥如花的婉婉。”
我含笑摇头,缓缓站起身,走了两步,冲他回眸:“别太高看我了,我很难做到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秦墨风,你不用派人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我会心甘情愿同你欢好,但也仅此而已。”
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整日以泪洗面、缅怀过去,只能束缚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我很难不去介怀世人言语,却也无力阻止他们对我编排造谣,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秦墨风的榻上娈宠了,那我便坐正这个名头。我一遍一遍不断告诉自己我爱他,以便抵消他在我身心上留下的劣行劣迹。
秦墨风起初怔了一怔,而后展开双臂朝我靠近,试图拥我入怀。我伸出手撑住秦墨风的胸膛,以隔开彼此的距离。
“今日我真的来葵水了,真的不行了。”我的右手微微捏成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的肉里,我诚惶诚恐,生怕触怒了他。
秦墨风微微点点头,没有再对我用强的,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先离开了寝殿,我也没问他做什么,眼看天黑了,应也不会离宫吧。
这几日是以往来葵水的日子,但我还是骗了秦墨风,我并未来葵水。我木讷地坐下,望着门外的一片漆黑出神,我彷徨无措、忧思过度。
临近亥时,秦墨风才再次踏入这间本属于他的寝殿,我还端坐在梳妆台前满腹心事毫无睡意。
秦墨风的手穿过我散落在后背的如瀑青丝,他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沉闷的呼吸声仿佛在嗅我的发香。
“我们要个孩子吧,婉婉。”
心头如被巨石沉重一击,我生怕他是知道了什么,心上很慌,眼神闪烁,悠悠回道:“你……你怎么了?是饮酒了吗?在说些什么醉话!”
秦墨风吞吐的气息确实缭绕着淡淡的酒气,否则他怎会说这样反常的胡话。
“能和宋澜依有过孩子,为何不能和朕有?”秦墨风像个泼皮无赖,用脸蹭着我的青丝。
我挺直站起身,转头朝他的脸打了一巴掌,抱着赴死的心,言辞凿凿:“皇上,你别太过分,你欠我的这辈子都偿不清,别妄想我给你生孩子,你要折磨就折磨我一人足矣。”
这一次,不知秦墨风是真的醉了还是怎么了,他并没有冲我发火,脸上的红印渐渐消退后,他试探性慢慢靠近我、抱住我。
“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婉婉……”秦墨风在我耳边呢喃。
我用余光凝视他俊挺的脸庞,亦发现了他眼角的点点泪光,心又柔软了下来:秦墨风,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这一夜,我整夜都在照顾醉酒的他,为他擦脸,为他脱去沾染酒气的衣服,为他换上干净的寝衣。秦墨风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跟我记忆中的墨哥哥一模一样,唯有陷入酣睡时,他才不会对我恶言相向。
而我也终于明白秦墨风为何突然停了每日给我的避子汤了,酒后吐真言,可这真言也像利刃刓心。他只需要一时意气,可我却要用胆战心惊为日后岁月忧虑,本就过得如履薄冰,我没有信心能保护好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当秦墨风醒来后,他发现是我伏在龙床前照顾了他一整夜,微微勾起嘴角,将手心覆在我的手背上,那一刻暖意袭来,我抬头迎上他深色的瞳仁。
“朕昨夜不是意气用事,是出自真心的,婉婉你不妨考虑一下。”
我从一时的幻想中抽离,抽回了自己的手,冷言冷语:“不被世人期待祝福的孩子,你能给他带来什么?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胡话了,陛下的子嗣不该是从我这样一个人的腹中生出来的。”
秦墨风错愕地看着我,嗓子里似有话哽咽着说不出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噙着泪,嘴角挤出一抹浅笑,对他说:“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你正在做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事,那就别再因为儿女情长的小事分神了。自重逢后,我就没见你饮过酒,就连帝后大婚那日都没有。我说过,你若同我求欢,我任你予取予求,再多的我给不了。”
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紧盯着我,那目光炽烈得似要将我融化。
“婉婉,你怎知——”秦墨风欲言又止。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令我很想如从前那般抚摸他的脸颊,可我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爱了秦墨风十五年啊,从五岁那年时起,我就心悦他了。虽然他什么都不说,虽然他因为恨不断折辱我,可他是我爱了十五年的人啊。”不知不觉中,我已泪流满面。
彼时豆蔻年华,欢声笑语诉说情意,此时桃李年华,肝肠寸断浅诉真心,倒也是时过境迁、不可同论。
秦墨风猛然从床上坐起,突然将我纳入胸怀:“那你五年前为何要抛弃我嫁给别人?”
原来他始终对此耿耿于怀,男人有时候比女子还小气。
“身不由己。”我一字一字说得清晰,字字诛心。
我哭得缓不过来气,但还是说:“陛下,你别再问了,错咎已然形成,我们都回不到当初了。”
秦墨风伸手替我抹去满脸泪痕,他的声音也在颤抖:“总会拨乱反正的,你若有苦衷,为何不告诉朕?朕就这般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淡漠地点点头:“你叫我如何信任你?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反复无常,我是这皇宫中最低贱的人,我还能信什么?”
看来,秦墨风心里还是有往日情分的,我们不知道为何就变成了拥抱在一起互相伤害的刺猬。
有些事,我瞒着他,不敢同他坦白,但我同时也能觉察到,秦墨风同样也有事瞒着我,不同我道明。明明十五岁那年,他十八岁,我们俩是能互诉衷肠、毫无隐瞒的。
我的葵水迟迟未来,若真的不幸中招了,那日廖景轩也应该能摸出喜脉,可廖景轩为何不说,我的心事更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