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番外]
番外一
他一定忘记了很多事。
禹司凤的脑子里常常会冒出这个念头,可他自幼生长在离泽宫,熟悉的亲人朋友、其他同僚长辈,都对他的生平了如指掌,他从未有过失忆的经历。
除了严厉的师父,在离泽宫里,和他交情不错的唯有一个若玉,算得上朋友吧。十一岁时,他在后山密林中捡到一条受伤的小蛇,与之结契,便成了他的灵兽。因为是一条银蛇,所以给它起名小银花,还算……亲近。
离泽宫规矩森严,信奉弱肉强食,不过在他看来倒还好,他没那么多情感需要抒发,每日看书、练功,也挺充实的。
但有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若玉有个妹妹,别的师兄弟也有父母,他们常常挂在嘴边的想念、担忧,是寻常人和妖都会有的情感,可他只觉得麻烦。
或许也不能说无法理解,他知道,却难以感同身受。
有时若玉碰到好玩的事情与他分享,他装模作样地回应一下,还会被说“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
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变得柔和,同样认为没必要。
师父想让他尽快成长,有朝一日能继承离泽宫,那便奔着这个目标去。
其他麻烦的事,一件都不想做。
转眼到了四年一度的簪花大会,这是他这一辈的弟子头一回参加,今年在少阳派举办。
临行前每位弟子都必须在肋下钉入三颗龙晶封印,用于遮掩妖气。
年轻弟子们的哀嚎声在殿内回荡,几位埋头忙活的长老恨铁不成钢,训斥却无用,毕竟不是每只妖都跟禹司凤一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为何要掩饰身份,妖怎么了?”话音轻飘飘融入周围嘈杂的环境,掀不起半点波澜。
若玉疼得龇牙咧嘴,闻言回应道:“那些修仙门派哪个不是将妖视为宿敌,知道咱们都是妖,还不得把离泽宫踏平啊!”
“凭什么要我们压制本性和妖力,屈于人下,都杀了不行吗……不行……”他自问自答,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都没有人问我疼不疼,为什么?”
用特制的药油抹了伤处,总算没那么煎熬了,若玉转头看看自己又在发呆的好兄弟,无奈道:“司凤,要不你装得痛苦一点,我肯定会关心你的,你这么平静就好像完全没有痛觉一样。”
凡人不是有句俗语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从小到大,若玉就没见他哭过,冷漠无情得像个假人,哦,假妖。
装,也是很累的。
禹司凤拒绝了若玉递来的药油,整装待发,可显然,只有他一只妖准备好了。
“不是说今日启程,这群废物半死不活的,怎么走?”
废物一号若玉艰难起身:“白长老说了,休整一日再出发。”
一日不长不短,又是在练功中度过,龙晶封印的存在多少有点碍事,没法使出全力,但簪花大会仅是弟子之间切磋,也不可能下死手。
他似乎对时间没有概念,不知疲倦,很多时候需要旁人提醒才反应过来,该休息了。痛和累,并非失去这两种感触,而是能够忽略。
第二日,若玉提出要跟他比试,看谁先飞到少阳,他觉得这人大概是脑子进水了,从他记事起,就从未输过任何一场比斗。
赌注很无聊,他不缺那点夜明珠,可当若玉提出帮忙照顾一个月小银花,他欣然应下,当场认输都行。
若玉语重心长:“司凤,小银花怎么说都是跟了你这么久的灵兽,你总这样冷冷淡淡,还想着解契,它也会难过的。”
养灵兽真麻烦,光喂食还不够,还得关注它的心理状况?难道不是帮它找个足够关心它的主人,才是对它好吗?
“……你是不是曾经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啊?”若玉一脸茫然,“我的确劝过你几次,应该是有吧。说真的司凤,你别老把它锁在乾坤袋里……”
烦人的话抛在脑后,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