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父辈爱情（三）

第393章父辈爱情（三）

三柱香燃尽，他听见马蹄的声音。走出石屋，远远地看见了送亲的队伍前来。她坐在最前面的马背上，薄薄一层轻纱下头是若隐若现的美丽容颜，见到他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弯到嘴角，形成了一个曼妙的含羞笑意。

待到队伍来到跟前，他要依照规矩把她从马背上抱下来，这一抱，惹得周遭人们起哄喝彩，隔着那层轻纱，他与她相视而笑，他用边境语说：“王夫人，有礼了。”纷纷雨下，淅沥雨水沁入地上苔藓，升腾起一股潮湿的草香，她深深凝望着他的眼睛，以一种缱绻地轻柔语调说道：“至此之后，你我都会永生永世地在一起。”

前尘回忆到了这里，王鄞慢慢地垂下了眼睛，他的心因此而感到哀伤，替他的父母双亲。

且岚岚雾雨之下，冰冷的白绫漫天飞舞而起，他再一转眼去看，白驹过隙之中，他的父皇已十足憔悴，正失神地跪坐在他母后的灵牌前。

父皇苍白的面容如同冰雪，唇色淡青，耳边漫过的是嘈杂的厮杀声、哀嚎声，那些声音折磨得他日夜无眠，从她死去的那个晚上开始，他又再度听见了那些本已消失多年的梦魇。

夜里风凉，哭丧的下人们都被遣退了。空荡的正堂内，只余下他一人烧着一枝又一枝的海棠。那是她生前最喜欢的花，种了满院，他把那花烧掉，来做她的祭祀。

火苗映衬着他的脸，平添了一丝血色。

管家在这时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同他说道：“陛下，谢家前来拜访了。”

他面无表情地擡了擡眼，淡淡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管家领了命，转身退了下去。不足片刻，便领着从中原远道而来的谢家人到了堂内。

管家道了声：“二位请。”随后便知趣地离去。

剩下谢家的来者同父皇共处一室，只见背对而站的父皇身穿斩衰，背影瘦削，手里有条不紊地烧着海棠花枝，嗓音却是暗哑的：“你们来了，过来见见她吧。”

这话暂且听着还没有不对劲之处，便上前来打算燃香，父皇却忽然道：“点香做什么？”

“自然是来送夫人最后一程。”

“何必送呢？”父皇面不改色地指着装了一瓶青花瓷器的海棠花灰，道：“她很快就会回来了，只要那瓶花灰装满，她就会回来。海棠能治她的伤，花灰越多，便可越快将她医好。”

来者闻言，身躯皆是狠狠一晃，当即便意识到他怕是疯魔了，竟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一定是痛失爱妻令他神志不清，过度的悲伤使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人死不能复生，世间哪会有阴阳同界之事呢？

便只好劝慰道：“你且先回房稍做休息，想来你已是两天两夜未眠未休，就算是钢筋铁骨也经不起这般折腾，还请允许我在此为夫人守夜一晚吧。”

一段烧焦的花枝“啪”地一声蹦开，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似的，父皇侧过头，擡起脸，一字一顿地问：“你说守夜……为谁守夜？你方才说，我的夫人？你是在告诉我，夫人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