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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粮

借粮

攒竹拧了热帕子给奚九酒敷眼:“这次怎么哭的这么卖力啊?眼睛都肿了。”

奚九酒仰在攒竹膝上,闭着眼睛任由揉弄:“有点没忍住。”

攒竹手一顿:“你玩真的?”

奚九酒在心里估量着:“三分总是有的。”

这般哭哭啼啼其实并非她习惯的做派,但眼泪也的确是抒发情绪的一个渠道,便有些没忍住。

攒竹有些担心,手上动作愈发温柔:“李崧走的时候眼睛也红的跟什么似的,也哭过?”

“嗯,他哭了我得陪着哭,他吃这套。”奚九酒感觉眼皮上的酸楚被温热的帕子一点点疏散。

“你也不能这么哭啊。”攒竹心疼不已,“这两天流的眼泪抵得上你去年一整年的了。”

“有用就行。”奚九酒想到了后面的关窍,提醒他,“还得你去跑一趟,说服李崧回京去。就说他还在岭南,韦兴终究不能信我,说不得还得找我麻烦。”

攒竹点头:“明白。”

“等他回了京城,你再把证据给他送过去。”奚九酒絮絮得念着后续的计划。

李崧奚九酒都扎眼,要是他们手上拿了韦兴的罪证说不得韦兴会半路截杀。

攒竹一直扮丫鬟,倒容易让人忽略。

“你就这么确定,通过李崧能找到那个渔翁?”

“原本不确定的,但是看到蓝臬的判刑,就知道了。”

“蓝臬?”

“依《唐律疏议》,官员六赃可是要连坐的,县丞犯罪,县令连坐,如今这县令枉法,县尉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呢?蓝臬为何被这般轻判?总不会真的是因为他的赃款已经入官了吧?”

攒竹听懂了:“那位要保的,不是蓝臬,是李崧?”

“县令只是除官,又要如何连坐之前的县尉?最多罚些俸禄。要不是李崧入了他们的眼身在要害,他们又何必特地让李崧就地转为岭南道监察御史呢?”

所以朝中已经有人盯上了李崧和薛默的交易,还留了个李崧善后。

不管是谁,奚九酒都愿意送他一个一石二鸟,一网打尽的机会。

“那你呢?”

“我,当然是尽心竭力,帮韦令公做事啊!”奚九酒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冷淡,“账簿做好了吗?”

“我做账你还不放心?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好,那我明日就拿着账簿,找韦令公要钱去。”

韦兴听奚九酒的来意还十分惊讶:“不都说黎明村是你卖糖霜养活的吗?”

奚九酒做了个愕然的神情:“薛使君未曾与令公言语吗?这如何是我能一力担之的事业?”

韦兴面沉如水,薛默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个!

不过这世上不花钱的好处,韦兴还从没听过,奚九酒有这个要求也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你且仔细说说。”

“唯。”奚九酒在韦兴心里轻轻地,轻轻地扎上一根针对薛默的刺,“如今黎明村常驻的流民常逾万人,超过广州城中十一之数,这般规模人口的吃用以岭南城的规模,若只是银钱已经买不来足够的粮食了。”

“那物资哪里来的?薛默连义仓都是满的!”

“便是因为这名头不方便挂。”奚九酒坦诚道,“那是官仓中的粮食。”

韦兴不是薛默这样不通庶务的,之前已经在西川做过一任节度使,官场上下的手脚颇为熟悉,听奚九酒说官仓中的不方便,顿时明白了:“新旧折换?”

“正是。”

大唐有六种官仓,正仓、太仓、转运仓、军仓、常平仓和义仓。

正仓和太仓分别是州县和都城的主要官仓,广州府的就是正仓,赋税中收上来的粮食收于其中,本地官员的俸禄、屯军的军粮出于其中。

转运仓分水陆,水陆敖仓,陆路递场,但岭南离两都太远,地瘠薄路难走,根本运不出去,朝中压根没指望岭南的粮食,转运仓名存实亡。

军仓屯的是军粮,以岭南道的穷山恶水,岭南道节度使要是想坐稳这个位置不仅不能动军仓还得再添点,不然指挥不动府兵是要命的事。

别说薛默把军仓填得严严实实,就是韦兴往日也得再添些粮食以收买军心。

常平仓丰籴歉粜,平抑粮价,义仓用于赈济平灾,是太宗皇帝的善举,取税收十分之二填充。

但问题是,岭南并没有报灾,按理是不能动用义仓粮食的。而薛默能得大唐本年度唯一一个上上课考,也有安置流民之后义仓依旧丰足的功劳。

但正仓和义仓,粮食贮积其中是会变陈损耗的,故每年都需要把其中的旧粮售出,换入新粮,其中还有损耗,还有折价,还可以把旧粮当新粮,油水颇丰。

薛默往年也是拿了这笔钱的大头,剩下的给了胥吏收买人心。

他早年在西域捞足了钱财,在岭南是一心一意攒政绩,今年要安置流民,他许奚九酒用低价购买其中陈粮发往黎明村,等于让出了自己的意外之财。

那韦兴又会怎么做?

“你先前已经淘弄过一回,这么急着再换一批,怕是容易看出问题了。”说得冠冕堂皇,实则不外乎韦兴是个雁过拔毛,耗子过手都要攥出油来的主儿,却是绝对不肯把到手的肉吐出来的。

何况他还需要调用粮食安抚行伍收买府兵,眼下离夏粮征收还有些时日,要是不能从官中捞钱,难不成还要他掏私房填补吗?

这世上岂有不能谋私利还得倒贴钱做的官?

最后这个皮球踢给了奚九酒:“怜香,你可还找得出粮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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