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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长诀

与君长诀

李崧急匆匆得进了小院,一擡眼便看到奚九酒拿着帕子擦拭额头上的伤疤。

擡起的手掌还露出多处碎瓷划伤的痕迹。

“他拿你撒气?欺负你算什么本事?”李崧一口怒火直冲头顶,又是气又是急还后悔,他不曾料到韦兴宰辅之尊,居然如此下作!

转而有心疼起奚九酒,拿过帕子替她擦药,棉帕的瘙痒带着药酒的冰凉擦过额间,他贴的那么近,一起拂在伤口上的还有李崧心疼得呼吸:“疼不疼?我说傻了,一定是疼的……呼呼……”

奚九酒一歪头,惊奇得问:“你在做什么?”

李崧一脸认真:“呼呼,痛痛飞飞。”

奚九酒失笑:“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大人小孩,受了伤都是会痛的,痛了都是要哄的。”李崧鼓腮吹气,“呼……呼……”

奚九酒微红的眼眶差点再次落下泪来。

在她遥远的记忆里,似乎只有儿时,很小的时候,四五岁之前,娘亲会这样哄她。

在那之后,哪怕她依旧当小孩子的时候,也再没有了。

李崧看着她手上膝上被碎瓷片划出来的伤口,心疼得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你已经不在他门下,他传你,你能不去吗?那老东西对你没安好心。”

“毕竟是我昔日恩主。”奚九酒催催的摇摇头,一双眼却是带笑的,“而且这一次,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李崧迅速想通了前因后果,奚九酒如今对韦兴有大用,要不是正在气头上,韦兴未必会用这样的手段折辱奚九酒。

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她大概就在旁边听着。

便是销售端弄巧成拙,他才格外恼羞成怒的吧?

于是李崧的愤怒中也带了一丝羞恼:“他让你在旁边听着了?这老东西,尽用些小手段挑拨离间,实在卑劣。”

奚九酒额头抵住他的肩膀,又用脸颊去贴他心口:“从没有男人这么坚定得选择我……从来没有。”

“我,我也是有考虑过的。”李崧挠挠脑袋,“世家大族,也不过是为利而合,也能为利而散。

昔日他们看我落魄便弃我而去,甚至连原本属于我父母的宗产业剥夺了,早就没了昔日守望相助的初衷,反而多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之辈在趋炎附势。

如今能因韦兴交易就在给我宗子之位,改日也能因一个别的什么位高权重的压力言语便将我废了,这算什么牢靠东西?我被流放这一遭也是看得清楚,不是捏在自己手上的东西终究不算可靠。

更何况世家高居其上,尸位素餐,鱼肉百姓,本非我所向,非我所求。”

李崧坦诚得把自己的考量全部和盘托出。

奚九酒眼眶还是红的:“他还许你仕途了,谁家男儿不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美人膝我是真想卧的,但至于仕途……韦兴要是能护住仕途,便不会来岭南了。他连他自己的仕途都护不住,谈什么给我护我呢?如今他已经是日薄西山,垂死挣扎,一朝倒塌,什么许诺都是空谈,我为何要上一艘将沉的船,平白给自己添污名呢?何况他不和我直言争辩,反而来对你撒气,如此欺软怕硬毫无风骨,枉称世家,也敢忝居高位尸位素餐?”

奚九酒微微仰起脸:“他说,要是你不答应,便要取你性命呢,你不怕吗?”

“岂因祸福避趋之?”李崧慷慨以对,“他要是动这般歪脑筋,便尽管放马过来。我舍得一身剐,也能把他拉下马!”

“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奚九酒擡手,犹自带着伤痕的血腥味的手指堵住了他的唇。

世人多有情深难控妆点利欲熏心,便是亡国灭种万劫不复,也要找个妖女祸国一时蒙蔽的借口。

唯有他,恰恰相反,却是用利害权衡来掩盖情难自已。

奚九酒抚着心口,那颗干枯的,警惕的,冷静的,刚硬的,石头一样的心脏,在他的爱里,在他的浇灌里,正在疯狂地长出血肉,噗通,噗通,有力地跳动起来。

和他的节律一模一样。

奚九酒抵着他,缠着他,深深地,重重地,吻上去。

无需甜言蜜语,他早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你身上还有伤……唔……”

“不管它。”奚九酒现在就是只想要放肆林漓得酣畅一回,什么未来,什么前途,什么仇恨,此时此刻都不顾了。

只想要狠狠得,深深地,拥有他。

一夜癫狂,李崧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伸手往旁边一探,却只有一被冰凉,全然没有昨夜的温香暖玉。

“九酒?”

李崧掀被子起身,朝食摆在桌上,人却不见了,似乎已经离开许久了,桌面上还留了一张纸条。

李崧一笑,拿起纸条,一扫上面的字,顿时如遭雷击,纸条脱手飘落。

上面是奚九酒那一手漂亮的小楷。

“朱弦弗断,明镜无缺,白露未晞,芳时不歇。

恩主有命,不敢不从,白头毋吟,已伤离别。

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注1)

恩主?

韦兴?

是韦兴命令她离开他?

李崧攥紧了手上的丝绢,想到什么似的又匆匆展开,不然上面沾染上皱褶,小心翼翼得把它收好放进荷包,方才摔门打马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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