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拿捏(营养液150瓶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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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臬原配妻小一直放在老家,十几年也未曾见一次面,这庄园一直是马芙带着仆从打点,伺候他起居。
马芙被流放那日,马芙生的那个十一岁的儿子便在家中仅有的几个忠仆帮扶下携带剩余家财护送马芙流放去了!
剩下的仆役把府邸席卷一空,各自星散,却是连门板都拆走了!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蓝臬在宅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仆役才是最了解这间宅子的人,搬得那叫一个赶紧,不仅没有以前回家时习以为常的热水热饭,连锅都没了!
蓝臬发了一大通脾气,天已经黑了,只得抱着膀子在八面透风的宅院里瑟瑟发抖歇了一晚还大病一场。要不是李崧得人报信派了人来照顾,他差点死在家中。
岭南蓝臬是待不下去了,只能回老家,此时才知道,原配发妻竟然已经亡故,留守家业的长子横眉冷对,相处使唤起来也是处处不合心意。
蓝臬出身的世家衰败多年,族中子弟多半如蓝臬一般游手好闲悠游嬉乐,至今无人能考过科举,蓝臬这个县令之职已经是家族拼尽全力能拱上的最后一个官身。
官宦人家依照朝廷法度,族里可免除相当数量的赋税徭役,总比寻常百姓人家优容,如今一除官回乡,地方官员第一个找上门来催缴赋税补充徭役,清算超额的田产。
蓝臬被这些庶务惹得心烦,一甩手,又钻到山中寻幽探密去了。
各房偏支一看再留在族中不仅无利可图还得出钱供着他消遣,便有不少依着如今的风潮动了自谋生路的心思,蓝臬一回族中,面对的就是分宗分家的烦心事,喊着罢了罢了分了家又去散心,再回来又是这般事,寻常往复,他便只愿寄情山水,越发不愿回家了。
可未料就连这点愿望也未能满足,再去支取钱银,却被告知已经没钱了。
族中人多家业却不丰,这些年朝中陆续度田已经割出去好大一块,如今陆续分家,分出去的田产也不归他们经手,便是想做些手脚也没了空间,曾经浩大声势的一个世家,竟然早就已经坐吃山空了。
蓝臬呆愣半晌,越想越糊涂,不知这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只不愿面对,要典当家中藏物囫囵过这个窟窿,可儿子又不许,便卖掉近身仆役一头钻进山里消遣散心去了。
李崧再听得蓝臬消息才知道他被除官之后妻亡子散,晚景凄凉,最后在山中寻幽探密时一时失足,可身边已经无仆役相救,冻饿而亡,再发现时已经是枯骨一具,雨打风吹去。
可那已经是数年后的事情了,此时李崧传达了朝中的指令,刚要离开却被拦了下来。
“李御史留步。”长随站在门口拱手,“我家令公召你相见。”
能在如今的岭南称令公的,只有一个人。
韦兴。
李崧不想见,但是韦兴是他的上级,没有特殊原因还真的退却不掉。
故而他在面对韦兴的时候,表现得颇为生硬:“不知韦令公有何指教?”
韦兴想介意,但他也知道李崧素来人情疏淡,这傻子对谁都是这么一张臭脸,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
再跟这个傻子计较倒显得自己小气:“李御史,你年少才高,何必和一个花残粉褪的风尘女子纠缠不休呢?白白耽误了你的前途。”
“令公说的是九酒吗?”李崧沉了脸,“九酒精干且温善,惟高珍之重之,还望令公慎言。”
“她一个优伶乐伎,还珍之重之,李御史倒真是年少风流。”韦兴发现面对李崧这张臭嘴还真的客气不起来,“朝中如今不比以往了,见不得这般风流态势,嫖妓宿娼者永叙不用,刘怜香出身卑贱,这辈子都脱不去妓家污名,李御史身为宪台,更应该警醒戒备才是。”
李崧当即拍案而起:“你是要我弃奚九酒而去?始乱终弃之事,惟高耻以为之!九酒早已脱籍,我与她是真心相守,便是传到了朝中,我也是这般分说!”
韦兴好多年没见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拍桌子了,当即火气便上来了,可是想到关窍,还是得忍下来:“李御史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要说阴阳怪气,李崧也不输,气哼哼得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比不得韦令公委屈,委屈得要重用你所看不起的青楼女子,还得委屈你用她挣来的金银运来的粮食安顿那许多灾民呢?”
韦兴被气得绝倒,也装不了仁长善翁了,开口嘲讽道:“不过就是想在黎明村的功勋里分一杯羹罢了,何必如此麻烦呢?”
李崧冷笑:“韦令公还真是推己及人啊。”
韦兴额上青筋跳了跳,忍了又忍,终究不愿意和他多说话了,拍出一张信纸:“这是你族中信件,你若此时愿意里去,陇右李氏便立你为宗子,你族长如今已经年迈,以你的年纪族长之位指日可待,你,可愿离去?”
陇右李氏,本朝至今最大世家,在如今朝中打压世家的背景下还能有这般声势,盖因陇右李氏与如今坐天下的太原李氏乃是同祖同宗,算是半个宗室。
可打天下的太原李氏和陇右李氏终究只是远亲,太原李氏自己也是子孙昌盛,陇右李氏决计毫无即位可能。
就是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恰恰微妙得卡在了世家和皇权的分割点上,两头讨好,利处通吃。
朝中列《氏族谱》中的第一大世家把他也统算进了李氏,夺嫡争储杀的你死我活人人自危的时候又没有绝无即位可能的陇右李氏。
这般讨巧,莫说寻常郎官,便是七宗五姓的世家子弟也十分羡慕。
身为陇右李氏族长宗子,少时恩荫便是郎将校尉,长时入仕便是侍郎御史,起步便是朱紫袍服,是他人汲汲营营一生的终点,只要略有些成就能容世家之力为他所用,便是登阁拜相也是使得。
便如如今的韦兴。
可李崧哈哈一笑,坚定得吐出两个字:“不愿!”
韦兴推己及人,自以为胜算在我,没想到李崧会给出这么个答案,还懵了片刻:“就为了这么个女人?”
李崧慷慨以对:“是为我心中道义与责任。山河未复,百姓未安,何以谋前程?!”
韦兴带了些愠色:“你若此时离去,我保你青云直上,一世无虞。”
便是李崧也听懂了韦兴的威胁,他若执意作对,那韦兴就要断他仕途,阻他青云了!
一个是正三品的部阁重臣,一个是正八品的芝麻小官,韦兴要断李崧仕途易如反掌!
可李崧依旧不移,一字一字吐出拒绝:“不!用!”
“青云路我自己会走,凌霄志我也自己能成,用不着蝇营狗茍,虚势交换!”
韦兴气到极处反而平稳了作态,眉宇凝滞,语调沉重:“你若是要一条道走到黑,莫怪我不客气,你走不走?!”
李崧同样凝滞身形,盯着韦兴,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愿意再退让半点,决绝得吐出二字:“不!走!!!”
“好,好,好!”韦兴气极反笑,连到三声好,一挥袖把李崧赶了出去,“慢走!”
“不送!”